西屋的笔墨,借着昏黄油灯,思索着落笔。
宴席是临时起意。宴席上的酒当然是从附近酒楼现买的。
随他赴宴的长随和马都有问题。
家族里没有人参与这场谋划,他是不信的。
究竟是哪些人想要他的命?
门外橙黄色的灯光跟着晃了晃。似乎有微风闪过,又似乎被人影覆盖。
应家母女初来京城,兴许日子过得艰难,对京城本地人氏,尤其是京城的官员有不小偏见。小满时不时会嘀咕两句“京城坏人多”,“深宅大院的贵人一个比一个坏”;应夫人脱口而出一句“京城狗官”……
倒不如再隐瞒姓名相处些时日,暗自帮衬,把不利印象徐徐扭转。毕竟,日久见人心。
——容时。
柔韧纤细的腰肢弯下,熟练捞起地上的油灯,灯环勾在手中。光影不停晃动,从门外映进门里,映出小院里深夜等门的身影。
院门从里面拉开,迎出来的却不是义母,而是个子高挑的郎君。
应小满一怔,“怎么是你?”
“哦,好。”
他每接过一样物件,应小满便悄悄瞄一眼,忍着心里异样的嘀咕。
两人一起往堂屋方向走。
“新宅那边倒好,只要肯交钱就顺利。”想起官府征收去的半贯钱,应小满心肝儿都疼。
“京城有个地方叫做鬼市,你听过没有?”
“我倒不怕纠纷。但听牙人说,几乎没有小娘子去鬼市,我独自去谈买卖太显眼,怕被人追踪来家里。多带几个人手才好。”
“你陪我去一趟鬼市,最近三天吃喝都不算你的钱。怎么样?”
应小满惊讶之中带着一丝感动,收起油纸,赞叹说:“你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四更天,应小满踩着布鞋面沾湿露水,走到了瓦子门城墙下。
随意寻三尺平坦地面铺开黑布,冷玉色的精巧象牙扇往黑布上一搁,应小满回头问,“东西显眼不?”
自从应小满走进鬼市地界,周围买家卖家的几十道目光,简直都齐刷刷盯在她身上打转。
竟有十来岁的小娘子敢来这处,不怕被人当货扛走?
“那边靠近城门。官府巡查的队伍例行从城墙弯转过来,那处闹事的人最少。”
“那边闹事的人少,买卖的人也少啊。”
说的很有道理。应小满当即换个地方摆摊。
四更天逛鬼市的买家都不露面目,有的拿斗篷裹住头脸,有的带一顶斗笠。
来人从声音听来年轻得很,穿了身质地上好的团花纹捻金袍,玉钩腰带,脚蹬乌皮靴,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熟练地开合几下象牙扇,笑问,“小娘子开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