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长到盖过双眼的刘海垂在额前，蓬松凌乱的发丝下，隐约可以看见，左眼眼角的位置有一道足足一指关节长的疤痕。

床头放着他攒了几年才买下的画板，型号是最旧的，外形却永远像新的一样。

手中的画笔好像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灵魂的躯壳早已死去。

真奇怪，那些幸福美满的人，怎么会这么喜欢看他阴暗的生活？

屏幕最上方，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爸爸？

他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点开了这个唯一联系人的聊天界面。

【爸爸：宝儿是真的很想和你见一面，他听说有这么一个知名画手的哥哥后可开心了，吵着要见见你本人，怎么样，正好趁着这次见见日后的家人们】

【爸爸：爸爸就当你同意了，明天我们一起去郊游，就去你小学春游去过的那座山上，宝儿的同学也会来，大家都想见见你，对了，宝儿特意强调你记得把你画画的工具带上，他要好好和同学炫耀一番】

【好，爸爸。】

他穿上了衣柜中最干净最体面的衣服，袖口有些发紧，好在他足够瘦，这件在离开孤儿院时，每个孩子都会收到的礼物在他的身上显得不是很突兀，他很宝贵这件衣服，只穿过一次，是在买画板的路上。

那座山离他很近，因为只有这附近才有便宜到他能租得起的房子，每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落下，他都能从房间里的那扇小窗看到那座山的阴影。

云清许深吸了一口气，脚上好像被绑了几十斤重的巨石，每一步都异常地艰难，眼中的山每大一分，脚上的巨石便重一分，这一段不远不近的路，他走了很久，似乎有一辈子那么长。

“小云，你来了啊？”

“爸爸”微笑着小跑到了他身前，第一时间接过了他手中的画板，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后，才再次抬头继续笑着对他说道：“快来，宝儿他们都想见见你呢。”

云清许扯了扯嘴角，模仿着记忆中大人应该有的模样，呼吸，点头，微笑。

云清许微愣，橘子？

这个人是家人。

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颜色从手中的青橘开始跳跃，向着四周扩散着。

云清许舔了舔干裂发涩的嘴角，双手颤抖地想接过“希望”，“爸爸”笑着看着他，时间被无限拉长定格，死掉的心脏激烈地跳动了起来，快碰到了，就快碰到了。

橘子从手边落下，砸到了他发黄的白鞋上，心脏悬停在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