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崔梅恩说,“让你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
梅兰斯呜咽着说着什么,他哭得太过于撕心裂肺,以至于崔梅恩无法从中提取有效的内容。他抱着她滑跪在了地面上,哭泣着,颤抖着——哀嚎着。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恨我。”梅兰斯用的是陈述句,“你会非常恨我。”
她再次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头顶。心底的怜惜之情控制不住地翻涌而出。
如果我以后会恨他。
如果我以后会恨他。我会痛苦万分、我会恨他入骨。我会愤怒、我会哀嚎、我会诅咒、我会死亡——
——至少,此时此刻,让我给予他疲倦的灵魂一个拥抱吧。
塞德里克说他也不记得了。他把头搁在崔梅恩的肩膀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肢,嘟嘟囔囔:“昨晚我俩是不是喝太多了?我也完全不记得了,只是总觉得心里难受……”
她拖着身后的累赘走进厨房,有些疑惑为什么水槽里摆放着三套餐具。
塞德里克·梅兰斯从浅眠中惊醒。他拉开窗帘,花园中传来几声鸟鸣,天色尚暗,天边才刚刚泛起白边。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这次的睡眠依旧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用早餐的时候,管家提醒了他今日的日程:他要去处理一桩税务官贪污案。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马车缓缓驶向远方。昨日那个不知内容的梦境早已如朝露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迎接塞德里克的,依旧只有同过去二十年间任何一天别无二致的、普通的一天。
“他怎么了?”
魔鬼正头朝下趴在卧室的地毯上。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整个人(或者说整只鬼?)就像只融化的巨大仓鼠那样趴在地毯上,时不时抖抖后脚和尾巴,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发出旁人难以听清的梦呓。
崔梅恩双手叉腰,凝视了魔鬼一阵,终于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尝试性地摸了摸他油光水滑的皮毛。
仓鼠的喉咙里溢出了舒服的哼唧声。他砸吧砸吧嘴,变得更扁了,看上去好似一张厚厚的鼠饼。
“亚瑟,我必须说这是你做得最正义的一次。”崔梅恩握住亚瑟的手,真心实意地说。
“哦,原来不是你?”崔梅恩又悄咪咪地把一只手伸了回去,在仓鼠的屁股上摸来摸去,“我还以为你趁我出门的功夫对他施了一个&039;禁忌秘术之魔鬼降智变仓鼠&039;之类的,还刚想夸你来着……”
“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崔梅恩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