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司衙门的更漏指向亥时三刻,周晨指尖还沾着松烟墨香。
七尺见方的汴京舆图沙盘上,插着二十三面玄色小旗——正是各大炭行的店铺辐射分布。
他拈起盐铁司辖下的煤矿标记,轻轻压在城南漕运码头上。
“明日巳时三刻,备好天禧三年的炭税黄册。”
周晨将青瓷茶盏搁在沙盘边缘,盏底正压着永盛炭行的旗标,对下面的小斯说道:“再取王侍郎最得意的《雪江卖炭图》来。”
五更天,盐铁司值房内炭盆烧得正旺。
周晨展开三丈长的《炭价涨落推演图》。
丝绢上朱砂绘制的曲线如血蛇缠绕:“大人请看,若按当前炭价,至腊月廿三祭灶日,汴京冻毙者将逾千数。”
他指尖划过沙盘司特制的九宫算筹,“但若启用太原石炭......“
盐铁司判王玢拧着眉心。那算筹排列分明是《周髀算经》里的“七衡六间”之法,此刻却化作催命的符咒——算珠每进一位,都预示着一场民变。
“下官愿以沙盘司清誉作保。只需大人一纸勘合......“
盐铁司的铜壶滴漏刚过酉时,檐角的冰棱已垂了三寸长。
王玢抚摸着画上冻僵的卖炭翁,将茶汤泼向沙盘。水流顺着漕运沟渠漫过永盛炭行的旗标,他盯着逐渐晕开的墨迹:“本官记得,沙盘司并无有'拿盗追赃之责'?“
“为生民立命罢了。”周晨道。
“周大人倒是心系苍生。“
三日后,盐铁司签押房传出消息:为补今岁炭税亏空,特试行“惠民炭务“。
当周晨捧着盖有双司印信的勘合文书走出衙门时,怀中的《炭引条例》还带着沙盘司独有的桐油味——那是他连夜用军情推演模本改制的商道图谱。
腊月初八·城南炭窑·戌时
李慕涯蹲在城南土坡的柏树林里,数里外的炭窑群正吞吐着狰狞的青烟。
三十八座新砌的窑口如同巨兽獠牙,将整片天空染成铁灰色。
“第七日。”
李慕涯用匕首在树皮上刻下第七道划痕。
自腊月初起,城郊炭窑以每日五座的速度疯长,可汴梁城内的木炭价格却翻了三番。
树梢积雪簌簌而落,远处传来车轮轧雪的吱呀声——二十辆牛车满载新伐的松木,车辙里渗出的树脂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
杨宗保从树后闪出,玄色大氅沾满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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