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湿淋淋的建筑物，在沉闷的大雨中吐出巨兽般的一呼一吸。她很狼狈地跑了过来，尝试着朝剧院的后门轻轻扒拉了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按着门。

眼前站着的哪里是金静尧，分明是一座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金矿。

金静尧没什么表情。

黎羚笑容一僵。

她往前站了一步，语气有点可怜地说：“雨太大了，导演，我可以先进来躲雨吗？”

因为站得很近，呼吸像颤巍巍的雨，几乎都黏在他身上。

黎羚：？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小了好几岁，还是毫无芥蒂地、嘴巴很甜地说“谢谢导演，你人真好”。

他指了指某个角落。

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他指的是哪里。房间里没开灯，非常暗，还很拥挤。

金静尧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着，偶尔简短地发出“左边”“右边”之类的指令，最长的一句话是“别撞到书”。

黑暗里响起微弱的脚步声，一根拉绳被拉动，昏黄朦胧的光线充盈着整个房间。

因为这里实在是乱得出奇，到处都堆满了书和稿纸，从墙根一直堆到天花板，某种陈腐的、旧书页的气味，混着湿潮的雨水，朝她扑来。

金静尧抬眸看了她一眼，“是吗。”

再一转身，黎羚认出了方才屡次撞到自己的元凶，一张硬邦邦的、很不温馨的铁架床。

“不能。”金静尧说。

算了，她就知道。

额头还是痛，也很冷。刚才一路从暴风雨里走来，简直像迎面撞上了涨潮的浪，从头到脚都湿了。

黎羚很懵地说了声“谢谢导演”，不太确定地接过它，随后对金静尧露出感激的笑容。

对方也对她笑了笑：“你为什么要用抹布擦脸。”

他用鞋尖踢了踢地板，示意她看上面的水渍。

黎羚：“……”

你只想让她给你擦地板。

……别说三个小时了，只要金静尧肯找她拍戏，骂她三百个小时都可以。

地板很硬，水渗进湿漉漉的裤管，还硌得膝盖很疼，她不太雅观地滑了一下。

他的语气不好，几乎有点像在训人。

“导演，我把地板擦干净啊。”她说。

黎羚又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了。

说着，她自以为隐蔽地拿小腿往旁边蹭了蹭，还踩了他的小宝贝书两脚。

她的裤腿沾了很多泥，因而衬得脚腕更白，像一截脆生生的莲藕，随时可以被剥开，被折断。

黎羚没太听清。她一心想着怎么跟他谈试镜的事。

他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低、太含糊不清了，消融在滂沱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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