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姐不嫁人 第57节

火车开一天一夜后，他俩便能重回上海东站，和等他们回来的宋麒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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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如今已经不必再为了路费与吃饭发愁，她如今所要在乎的只是时间够不够。夜航船天明时将抵码头，于曼颐谨慎地用一块纱巾围上下半张脸，在苏文的搀扶下走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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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足踏上故乡土地的一瞬，她感到心脏竟产生了微妙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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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如此痛恨这里，她想是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将她封在了故乡里。而后她冲破了这里，冲向了河流之外的广阔天地，以为那里迎接她的将是无边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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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然而，那广阔天地间，仍然是重重考验，重重难关。那天地间多的是比于家、游家更坏的人，更贪婪的恶鬼。这世界仿若一个蛋壳外又生出新的蛋壳，而她每一次打破旧的蛋壳，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受尽诸多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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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受了再多痛楚，于曼颐想，若是让她再选一遍，她仍然会选择挣脱，仍然会选择打破。那蛋壳外的世界固然危机四伏，但她找到了与她并肩作战的人，也不停捡拾新的武器，只要她举起尖刀，她就拥有抵抗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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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若是缴械，若是臣服，那蛋壳便会将她封在旧日世界中，最后将她关进那个通往北方的花轿，再由花轿将她送往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等到石砖泥瓦真正将她封起来，她恐怕就再也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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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这样想着，又坐上一辆由苏文谈下来的黄包车，和他一道前往姑娘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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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荒郊，黎明里的山麓雾气深重，于曼颐再次在雾气中看到了那座废弃的丞相坟外堆积倒塌的石像生。她看到了青石雕刻的无人端坐的太师椅，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牛首与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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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次来这里还是清明，路上遇到一些人，而今日的时间，时辰，姑娘坟里注定只有她与苏文两个人。于曼颐甚至希望看到那位曾经来给游小姐上坟的小丫环，然而这注定只是希望。按她当时的岁数算，她应当也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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