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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门的那一户已经在吃饭了,那是一对夫妻,房门关合,但橘色光线从门和地面的缝隙里流淌出来。路上的光比家里强了好多,于曼颐除了宋麒的脸,也能看清他穿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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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像上班似的穿西装,而是一身深色的中山装,因为既不中也不洋,色调又很暗,所以即便他长成这个样子,混在晚上的人群里也不会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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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啊?”她问,没有太期待他回答。然而宋麒一边走一边将她带去一条暗处小路,竟然真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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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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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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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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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应当不算非常紧迫,否则以宋麒的风格,应该会让她自己离开。但应该也不是十分安全,否则他不会连黄包车都不叫,只是带着于曼颐绕开大路,从一处没有光的里弄,拐去另一处没有光的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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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来到上海以后,已经对许多宏大的故事无师自通,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就处在宏大的语境,她日后自然也会成为宏大故事的一部分。但她在十八岁这一年意识到了一件事,即宏大的故事都是由具体的人组成。宏大的故事带动了一个群体的命运,而她个人的命运,是由一个具体的人,在深夜里带她走过的许多路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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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的故事不会记载这个深夜,但在于曼颐个人的历史中,这是一个很值得铭记的夜晚。他们快走到码头的时候,宋麒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忽然转头问她:“你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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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麒在吃上实在缺乏创意。过了这条弄堂口就是码头,离船开还有些时间,他坐在巷子的无人处,陪于曼颐吃了一碗黄鱼馄饨,又说了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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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说了商务印书馆有多大多漂亮,也说了自己那位神似游筱青,但也仅限于神似的舍友,这些本来是他那天送她过去时就该知道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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