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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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匆匆地扫了一眼手机通知，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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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疲倦极了，摇摇头，努力地把蒋先生盯着他的眼神从脑袋里忘掉，告诉自己，已经没事了，他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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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给脸上的伤口消毒的时候，他的手指一直在抖，神经控制不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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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的另外一只手一把按住在发抖的指尖，咬紧牙关，非常用力，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了，依然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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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幅度振动的两只手如同断翅的蝴蝶垂死挣扎着，每一下的颤动，都显得悲哀且无力，一点一点地离绝望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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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是一把吊在颜湘头顶上随意晃动的大摆锤，会把他的未来砸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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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是靠手来创造的，手一旦开始抖，他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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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抬起眼睛，凝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惨白，贴着好几道褐色的创口贴，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锁骨上面全部是青紫交错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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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住院，身体孱弱，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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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呆呆地看了镜子里的人，看了很久很久，整个人都是凝滞的，唯有左手的手指始终没有停止过发抖，成了既突兀又刺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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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抹了一下眼睛，反手拉开洗漱台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瓶小小的，白色的药丸瓶子，他整只手包住瓶子，不断地转动着，药丸在瓶子里发出互相碰撞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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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颜湘拧开了药瓶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三颗药丸，放在手心，仰起脑袋扔进嘴里，再拧开银色的水龙头，双手捧了一抔水，然后把脸埋了进去，半是送药半是洗脸，整个人混乱无比，然后无声地掉眼泪了。他终于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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