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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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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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的睡眠不是很好，偶尔就会从猝然醒过来。今夜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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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静默着，保持不动，微微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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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却看见床上还跪了个人，半跪半趴地，垫在一大团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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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倒很淡定，那头乱毛，一看就是颜湘，他微微蹙着眉毛，眼神不耐：“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跪上瘾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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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吓得抖了一下，迅速拉过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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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蒋荣生有半夜醒的习惯，他平时累得很快就睡着了，这次是心里一直惦念着要练雕塑的打形草稿才醒过来的，偷偷地拉开床边的抽屉，拿出一本素描本和削好的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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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色里，一点一点地观察，临摹，写生，一定要精准地勾勒出每一根线条的走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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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是意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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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蒋先生忽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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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下意识地心虚，想把素描本藏在被子里，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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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蒋荣生没给他机会，动作越心虚越慌张他就越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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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就控制了颜湘的扒拉他的动作，先把颜湘按在枕头上，然后一把掀开杯子，就看见了有个8开的速写本，还有几只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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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先不跟他计较把铅笔这种脏东西带到床上来的恶习，一只手扣住颜湘的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另一只手翻开了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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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每一张都是他的脸，画的是他日常生活的动态，低头看文件，喝玻璃杯里的饮料，冷冷地审视着画布外的人，用手指夹着烟，侧脸低头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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