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大章城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铸铁鼎,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宫城角楼的鸱吻上,连玄武湖冰面的裂纹都透着肃杀。
宣政殿内二十四盏长明灯明明灭灭,灯油燃烧的青烟与龙涎香、汤药味绞成浊雾,缠绕在金顶蟠龙柱的云纹里,将李昪枯槁的面容映得如同古佛泥塑——只是那翕动的鼻翼与骤然攥紧床幔的手指,泄露了残躯里尚未熄灭的挣扎。
"大王,破障丹..."太医令的声音抖得像殿外的竹梢,鎏金药碗里的丹丸在琥珀色药汁中浮沉,幽光映着他煞白的脸。
这枚凝聚了太医院三年心血的丹丸,此刻更像一枚催命符。李昪喉间发出嗬嗬声响,浑浊的眼珠猛地暴起血丝,枯瘦如柴的手突然攫住药碗,指节在碗沿压出青白痕迹。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在明黄锦被上洇开深色水迹,而那枚丹丸刚入喉,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弓起脊背。
"噗——"
血沫混着碎丹喷溅在玉色屏风上,红梅般的斑点迅速晕染。李昪周身经脉如紫蛇般暴起,隔着皮肉都能看见青黑血线疯狂游走——第七次吞服破障丹,为求突破先天境的武道魔障,早已将他的身躯蛀成千疮百孔的朽木。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他瞳孔里的光芒骤然涣散,喉间溢出半声未尽的嘶吼,便重重砸回玉枕。
"叮——"
青玉枕畔的双龙戏珠玉珏突然从中裂开,清脆的碎裂声仿佛带着某种玄奥的共振,与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轰鸣叠在一起,震得殿内跪拜的群臣齐齐伏倒。
当第二声闷雷滚过宫墙时,李昪搭在床沿的手指无力垂落,那枚象征皇权的"明德惟馨"玉珏,已断成两半。
李仲煜伏在灵柩前,素白孝衣被烛泪烫出数个焦痕。父王暴毙的消息随着宫钟传向九城,此刻太极殿外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却有无数道目光如针般扎在他背上。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惋惜、有恐惧,更有毫不掩饰的窥伺——大王子李伯禽在梅山经营十载,三王子李季礽引狼入室,借南楚之势,手握北方兵权,这两个被父王选来当"磨刀石"的义子,如今磨刀石上已泛起寒光。
"殿下!梅山急报!"亲卫浑身浴血撞开殿门,浸透雨水的密信上还凝着暗红血珠。
李仲煜展开信笺的手指陡然僵硬,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二王子李仲煜鸩杀君父,罪大恶极,吾今奉密诏清君侧..."落款处除了李伯禽的印鉴,更有一枚狰狞的圣火令图案——明教石元竟然也掺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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