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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霖在睁眼前,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浑身像被蒸笼烹过一样酸软,紧接着便是熟悉的胸痛,五感回归全身,便察觉正有人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他离开一样。
睁开眼,熟悉的帐顶,又如山一样压了下来。
他轻轻偏过头,便看到纪渊正趴在他床边,大约是累极了,枕在胳膊上眯着,眼下乌青明显,除却乌青,便是红肿的眼眶。
室内昏暗,少有如此寂静,谢霖不愿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纪渊,他知道那两处乌青从何而来,纪渊这两日操劳,白日里趁他清醒便常来屋中相伴,只好在夜间理事。虽已将纪常和李氏母子缉拿归案,可某些义气人士仍在四处骚动,纪渊有意借此机会整顿江湖,可谈判并不顺利,此事一日不结,他们便一日不得安宁。纪渊虽不在他面前提及政事,可有时总会透露两嘴,谢霖也能猜个大概。
可自从回到这宫里来,能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要见到这熟悉的布置,知道自己又被囚在宫禁之中,便总被那无端的恐惧缠身,半睡半醒间,总会以为自己还睡在平王府的那截窄床上,要发很久的呆,才能回忆起沪州的日子,记起自己已经逃出来了,而纪渊或许也真有半许真情。
可事情哪是如此简单,只要回到这宫中,旧事总要重演。自己一介罪臣之身,跟着他回京后又能做什么呢?从前尚是翰林学士的时候,朝中便对自己陪在纪渊身边多有说辞,更不要说现在,一个早该死了的罪臣,又活脱脱杀回来,死乞白赖地留在皇帝身边,叫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
至于那半许真心,是最微不足道的了,不过是夹杂一丝愧疚,一丝不甘,待的得到了尝过了,混在那百花之中,最是无聊。纪渊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谁家热血的爱不撼动天地呢,自己断不能就此昏了头,忘记本分了。
更何况纪渊还是皇帝,皇帝总要立后纳妾,开枝散叶,如此朝政才立得稳当,能世世代代传下去,难道自己要当那狐媚惑主,当那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