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时间愈是推进,本还算平静的心就愈是忐忑。一颗心载浮载沉,到底是挨到了那天。
夜已深了。席墨盘膝坐在寻竹前,守着院中半玄半白的奇石,心里念道,只有一半的几率,还望天公作美,多给自己留些时间。
他一个最喜欢雪的人,这次确实打心眼里希望今日千万别下雪。倘是落了一星半点来,这溶影出世便要再推迟一年。而海上风潮不定,他最怕的便是蓬莱道神不知鬼不觉就给吹开了。
虽说约合着十年左右才开一回,但如鹿蜀那次的意外也有例在先。
无论何时,只要道开,他就必须要回去。
回哪里呢?他想,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双手空空,又怎好意思再去打搅曹先生呢?
席墨摸了摸冰一般的石头,满脑子却都是自己在雪地里同两只大鹅戏耍追赶的情形。脚印与嬉笑交相错印在琼灰色雪空下,汗
水,雪滴,一点一点,濡湿面庞,浸透眼底。
是最冷冽的拥抱,最炙热的呼吸。
他的眼极黑,而那雪极白,倒映在他瞳中,穹弯坠下的星屑般瑰丽。
席墨呆呆仰着头,记忆里的飞雪与现实重合。他睁大眼,看着雪花细碎,窸窸窣窣盖了满园。
下雪了啊。
他忽觉心底寒意散漫,有些冷得受不住了。自缓缓步回房去,卷了毯子躺下。要如以往一般,独自熬过又一个冬夜。
只这一次,他纵裹了几层厚毯,呼出的气却似掺了冰渣子般冷硬,腔子里那颗心也如冻实一般死寂,再不会跳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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