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着石膏、拄着拐上学。但没过多久,他又一次发病,对我拳打脚踢,我腿上的石膏都摔裂了。”
陈境望向海面,看着被海风卷起的白色浪花。
“我九岁那年,他忽然大发善心,同意让我学钢琴,还拿出钱来给我报班,甚至还买了一架不知道是几手的钢琴回来。那架琴很旧很旧,可我看到它的时候特别开心,因为我觉得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排解痛苦的方式。”陈境把手伸到眼前,让手指在空气中跳跃,“我弹琴的时候非常专注,甚至可以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绝对安全,不用担心被暴力伤害、被痛苦挟持。”陈境说到这里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可是就在我以为能用弹琴的方式解救自己的时候,十四岁那年的一个傍晚,我回到家,发现琴没了。我疯了一样跑去我爸参与赌博的茶室,他告诉我,他打牌输钱了,就把琴卖了。”
说到这里,陈境忽然有些激动,声音颤抖:“那架琴买来时就很旧很旧,我又弹了好几年,根本卖不了几个钱,可它对我来说就如同救命稻草,可以让我短暂地脱离尘世,找到安稳。可结果,他还是把这根稻草拔了。”她顿了顿,平静了一会儿,又看向林嘉享,“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人。”
海风把刘海儿吹进了林嘉享的眼睛,他的眼睛湿了,又痒又疼,眨了又眨,却得不到任何缓解。
“嗯,”他说,声音很轻,“确实没骗我。”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又一次喝多,半夜在马路上跟人发生口角。互相拉扯的过程中,他摔在了马路中间,这时候正好有一辆货车经过,他被车轮碾压,当场死亡。”陈境望着远处的海面,那里一片漆黑,“警察找到我的时候,说实话,我真的松了一口气,甚至感到一种解脱。我想,真好啊,我终于再也不用忍受他无休止的暴力,再也不用在他发病的时候,拼了命地把他锁在屋里,再也不用担心他跟人打架,对方来家里向我要赔偿……我甚至再也不用看到他,我从此自由了。”
“林嘉享,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很坏、很不应该?”
林嘉享没有回答,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心痛。
跟陈境的经历相比,他这二十四年过得实在太顺了,他的那些伤痛、那点儿挫折,在她经历的苦难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忽然觉得姜老师对陈境的判断并不完全正确,陈境的底色并不是因为孤独而生出的冷漠,一个内心坚定的人是可以对抗孤独的,她的底色是因为无望而生出的悲凉。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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