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毕业后回了老家清野镇,接手了父母的店, 家里催着相亲, 忧愁得够呛。
他垂头愣了会,手伸进西装外套里去摸, 领带被扯出来,歪斜耷拉在衬衫上,看起来萎靡又了无生机。
贺远川干脆伸手硬生生拽开扣着的衬衫衣领,力度大,纽扣从手指缝隙中掉落,和玻璃杯碎片一样在地上翻滚后落下。
酒店开了暖气,他感到快要窒息。
“这不是你做的?”
“这儿——落新妇,我俩一起种的。”他把纪念物翻过来给男人看,手对着刺绣指指:“你看,我没有撒谎。”
“你寄给我的。”
“是小刺呢,你捏的……”他喃喃,非常珍惜地将那个纪念物小心翼翼重新塞了回去。
男人终于说话了。
贺远川闭着眼点头,眼眶酸涩,连带着整个脑袋和鼻腔像被塞进了一颗剥开了的柠檬:“程澈。”
刘俊还戴着那副框架眼镜,这会儿喝多了,趴在他俩对面。
这一幕让贺远川想到数年前的那个夜晚,红棚子火锅,一群子男生扛着箱子去退酒。
和后来的程澈不一样,和现在坐着的也不一样。
“猫没病,好好的。”贺远川说。
“吃得好,睡得好,这些年基本都没生过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
也是,宠物医生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贺远川俯下身,对着男人指自己的胸口,手攥着朝上用力点了点:
“远川。”男人轻叹。
男人终于抬头看他。
“上一个让我治治的是只暹罗,”男人低头笑,缓解气氛似地问他:“程医生治不了呀,你是什么?”
男人又不说话了,手指搭在酒杯上摩挲。
铺天盖地的愧疚与悔恨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终于在此刻借着酒精厮杀出片缺口。
程澈能不能不疼?
为什么不够?
以一个惨烈的方式,不挣扎的、毫无求生意志的。
“他在牢里,我亲手给送进去的,他能一直在里面坐到死,别怕啊程澈,以后都没事了,这次是真的——”
他语无伦次说了一堆,脑袋疼得像是要四分五裂地炸开。
“程澈,你在向死啊……”
散场后乔稚柏也已喝多,被司机拉走了。
王杉:“学霸,你住哪,一起呗?”
一帮人说多大事儿,以后多聚聚。
“不了。”程澈笑笑:“代驾在路上,很快到,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程澈还真不知道。
他的手从西服底下自下往下,顺着伸进去,扣住男人的腰,触感硬。
没人看得见他的手:“没事儿,等会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