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声响。甘清慈坐在那儿,仿佛整个人都萎缩了,背脊佝偻,脸色苍白如纸。她捧着茶盏,手指攥紧,几乎要将青花细瓷捏碎。许久的沉默后,她终是艰涩开口:“公主,真是打扰了您与驸马的安宁。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甘清慈眼眶微红,声音微颤:“是我的丈夫房中贤,原本是先帝,不、是伪帝元凶时期的通政使司,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我丈夫不过是承蒙房家的地位才有了这个官职,兢兢业业,对伪帝的言行也颇有微词,只是人微言轻又顾及我们娘俩,瞧着崔大人都被贬黜,哪里还敢进言?可现在新帝登基,就认定我丈夫是伪帝一伙,关押在死牢里。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驸马爷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儿,我丈夫绝不是那种为虎作伥的人,他是真的无辜得……”
相思蹙眉,声音低缓:“静言怕是也有难处,他和我说,你去靖国侯府或许也行,我记得你和周迢的妻子文氏是亲戚,她那边怎么说?”
人情凉薄便是如此。
相思心下微叹,眼前这女子满身风尘仿佛秋叶,摇摇欲坠,她到底是可怜的,于是温声劝道:“甘夫人,我会与驸马说说,
甘清慈怔怔地望着相思,眼里的光倏地亮起,仿佛将熄的烛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片刻后泪水再次涌出,却是感激至极:“公主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求,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公主恩情!”
甘清慈连连点头,声音颤抖:“是,是。无论如何,妾身已是感激不尽了。”
甘清慈犹自摇头:“不敢叨扰公主,只求公主一句话便已是天大恩情。妾身告辞了。”
甘清慈走后,天色渐暗,烛火跳跃,映得檀木窗棂上的花纹忽明忽暗。相思倚坐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枚玉佩,脑中反复思索着甘清慈的话。
甘清慈并没有提到关于周迎的事情,那么周述到底为何不肯相助呢?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的心如一汪被人搅乱的水,泛着寒意与迷茫。
周述也知道相思见过了甘清慈,随口问了几句,却也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些事情与他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这个念头忽地钻入心头,带着冰冷的刺意。
相思忽而感到一阵寒意透过衣衫渗入骨髓。那是与夜风无关的冷,是来自人心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