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迹之事,语气坦然,无意遮掩。
周遇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思绪,才缓缓续道:“听父亲说,四哥九岁时便作下《观云赋》,赋中暗藏兵法阵图,竟被先皇盛赞‘经纬之才’。随父亲巡营时,他以木枝划沙,推演雁行阵,连征战多年的老将都为之动容。四哥太过卓绝,我们这些兄弟皆难望其项背,便是五哥……心里也难免不忿。可他纵然思虑多日,所写文章仍被四哥轻松指出纰漏。”
周遇说到这里,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瀛洲散记》便是五哥十五岁时因不服四哥博学通今,而负气出游时所写的,只不过用了化名。”
可她从未想到,这本书竟出自未来夫婿之手。
周遇并未注意到她的出神,仍继续说道:“可惜天妒英才。二皇子一心想要上阵杀敌,四哥当时任虎贲中郎将,皇帝便让四哥担任二皇子的副手,辅佐他出征。可二皇子生性急躁,刚愎自用,偏信谗言,竟误信了铁勒浑派出的奸细所言,误判军情,致使陇西军侧翼全军覆没。他见大势已去,竟临阵畏缩,只留下四哥亲手训练的一千名周家军,自己带着剩余军队仓惶撤回京中。”
相思脑中轰然一震。
她忽然想起燕州那座衣冠冢,想起自己随周述踏入那片风沙肆虐的荒原,夕阳将荒冢的影子拖得很长,而他立于碑前,神色落寞。
想到这里,相思心头更是百味杂陈。周述在燕州时,非但没有阻拦那些伪造的异象上报,反而添油加醋,与他们一同造假。
他步步为营,深谋远虑,竟是这样心思深沉。
周遇并未察觉相思的思绪翻涌,仍缓缓道:“二皇子回京后,因这场战败丢尽颜面,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便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四哥身上。”
周遇苦笑了一声,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父亲忍着丧子的悲痛,伏在殿上哀求先皇从轻发落。其实这场冤案漏洞百出,若真要查下去,绝不难还四哥一个清白。可事关皇室颜面,先皇终究选择站在二皇子一边……四哥的英名,就这样毁于一旦。”
“镇国侯府此前获许豢养的私兵,也因此案被削去,名义上改编为皇陵卫,实则是发配漠北屯田。没过多久,二皇子却突然在梦中惊悸中邪,整日神志不清,很快便暴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