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剪烛。
刘弗陵确实从来不违抗大将军的决定,可每天的奏章都看,看得仔细。只是从不点评,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看过后的真实态度。
唯独有一次例外。那时他读奏章到半途,忽然挥手把灯盏扫落,油洒一地,铜灯盘也磕弯了一角。那是他非常少有的失仪,后来专门叮嘱内官不必更换豆灯,留作警醒,便再未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上官指尖拂过,还能摸出那凹下去的地方。
“孝昭皇帝真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刘贺忽然说。
“为什么这么说?”
刘贺解释道:“我们现在身处梓宫,身后是便房,二者可共同看成墓主起居待客之所。从大意上看,梓宫应视作寝宫,便房则更侧重于面客之所。可是母后,我们所处的已然是先帝内室,可身边物件,却全是正衣冠、批阅、号令、接见之用。”
上官这才意识到:刚进入这地方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不是寝殿,更像是到了正殿。
刘贺在随葬物件间徘徊,继续说道:“如果这是完全由大臣布置的,那说明先帝寝宫里器物甚少,他不在乎睡眠,也许从未睡过几日好觉;而如果是他自己决定的,那只能说明——他到现在还是不敢安心。”
上官一怔,她虽然不知道详细,可要是大臣布置,想必有更好的器具。手边这盏缺了角的豆灯,正正表明了这些物件是刘弗陵亲自挑的。
他还不能安眠吗?
谁会到了地底还惦记着烦心事?
可他那人就是规矩到这种程度:犯过一次的错,哪怕是再无旁人知晓,哪怕是记到坟墓里,也不肯再犯第二次。上官仿佛看到那个年轻皇帝的身影,坐在温室殿内,也坐在梓宫当中,把无数的心事嚼碎后默默咽下去,而书案上的灯依然长明。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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