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派,朱漆也有修补过,亮澄澄的。进了内城,墙根底下搭了几间便房,中心处视野却豁然开朗。几座大大小小的山丘堆满青草,几株巨大的苍松柏木拔地而起,主路两侧还散布着一些房屋和回廊。房屋似乎成为了官署般的所在,衣着正式的宗族理事者进进出出,给丧事队伍登记手续。
在起伏的丘坡之间,显露出几座宗庙建筑,最大的竟是一座石庙。
从四方过来的送丧队伍,都往石庙前聚集。有钱的用棺木,没钱的也卷一条草席,一一排列在石庙堂前。
这座石庙大大出乎了刘基的意料。一是因为它古朴雄丽,石柱、石砖、石瓦,极其费工,断非普通人可以建造;二是在屋顶上面,用竹木稻草扎了一只巨大的鸮型塑像,涂以朱紫花色,繁纹重彩,像只神兽端坐檐上俯瞰众人。
其实,猫头鹰在中原属于凶鸟,俗话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也有人称它会啄食自己的生母,所以斥之为不孝之鸟。传说中,早商的人们就很崇拜猫头鹰,这进一步加剧了它的不祥。
但所有祭祀者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南方的动物崇拜,在鸮像的注视下,按部就班做着各种祝祷习俗。有人按照刘基所了解的习俗,上三牲、五谷,也有人烧了各种鸟兽,黑漆漆的大小杂骨垒成小堆。而在石庙里面,有些家庭把死者的衣冠用木架支起,坐在堂上,亲属子孙伏地哭拜,絮絮叨叨说着诸般小事,如同见了真人。
刘基正看着高处的鸮像,那个代号叫“猫头鹰”的越民突然从身旁走过,故意撞了一下刘基的肩膀,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再看时,猫头鹰已经走进石庙,一手将尚未支起衣冠的一只木架抬出,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熟悉的物件——正是刘基脱下的吴军绿甲。退到石庙外,他把木架一立,用石块加固,又把绿甲支起,一切动作看似有条不紊,但其实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两颊咬得发红。然后退后几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掷向胸甲位置。
“咣”的一声重响,像一把铡刀,铡断所有哀歌和呜咽,倏忽静默,却点燃起满园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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