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

女人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浑浊却带着一丝急切，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阿环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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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林美人头一回说出清醒的话，声音颤抖却清晰，像是从漫长的迷雾中挣扎破出：“你长着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既然不是灵兮，那就是她的女儿吧……”阿环哽咽着点点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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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人凄然一笑，嘴角微微抽动，苦涩地问：“她好容易走了，你又回这个腌臜地方做什么？不怕被梁姁害吗？”她气息微弱，摇了摇头，自嘲道，“我糊涂了，她如今是皇太后，害你做什么？你娘……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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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悲怆，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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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人的眼神渐渐清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眼底却蒙上一层无尽的悲凉：“那多半是不好了。楚王满门抄斩，听说连门客都没放过。你能留一条命，已是万幸，别再让旁人知道了。”她枯瘦的手轻轻拍着阿环的手背，那扭曲而痛苦的面容，头一回流露出温柔与慈祥。阿环怔怔地望着她，泪水淌过脸颊，滴在她嶙峋的手上，洇出一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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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着，低声问：“我娘……是个怎样的人？”女人陷入遥远的回忆，目光柔和，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圈光晕，像是梦中的怀想：“她和我自小一起长大，人很好，很温柔，像陌上罗敷那样美丽……”她的声音渐低，似呢喃，似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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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环轻叹了口气，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无缘见她，是师父抚养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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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人微微一怔，气息微弱地问：“你师父是谁？”阿环低声道：“她是为悼太子教习房中术的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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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迷雾，像是抓住了什么：“女冠……有点印象。悼太子和吴王、楚王他们是一伙的……”话未说完，她眼神骤然一亮，气息急促起来，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攥紧阿环的手指，指尖冰冷而颤抖：“这件事不好！你长得太像灵兮，太像了，若叫人瞧出端倪，要出大事！你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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