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再也无法思考,痛到他不把眼前的一切都烧光就无法呼吸。
那些无法对旁人说出口的伤痛,对着她,不知为何就忽然都说出来了。
“我娘用那仅存的一丝残魂,在大阵上撞开了一道缝隙。我就这样逃了出来——而她灰飞烟灭。”
在骤然炽热起来的烈焰中心,殷风烈微微地笑着,眼瞳却燃起了比火焰更炽烈的红。
他说,笑着说,你知道那有多痛吗,飞鸿?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漂到海上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岸的。”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救了我的是海边的小妖怪。他们把我拖到他们的洞穴里,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好起来。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所以我到城镇里去买醉。我什么活儿都做,什么下三滥的事儿都干,只要能换到钱去喝酒——只要能让我喝酒。”
他不愿意思考明天,也不能回想过去,他无法宽恕,但也无法去报复。
因为他爱过他们。
下定决心去杀死那些,他曾经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
醉生梦死,又有什么不好?
殷风烈不再笑了。
化不好,只好偷偷摸摸去吃那些墓地里的供品。那些已经不新鲜了,他们却还是吃得很香。
那一天也是一样的,他提着点心回到那里,洞窟里却只留下了几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他平静地说了下去,平静得就像那天他看到曾经救过自己的小妖怪们那样血淋淋地撒了一地的模样。
她的眼珠微微动了一动,于是他知道,她还记得。
“我闯进花家的地牢,就像闯进一个屠夫的肉铺。”
被拔光了羽毛的鸟妖,赤条条地挂在钩子上,被开膛破肚。蛇妖被寸许长的钉子钉在墙上,蛇胆和肠子一起拖出来,坠着,坠着。到处都是被整块扒下来的皮毛,到处都是血肉,骨头,内脏……
“我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
“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我会认为自己与你们为伍,不过是卓空群的骗局。”
那一夜的妖火燃尽了一切。
在最残忍的献祭仪式之中也没有消磨殆尽的东西, 在无穷尽的怨毒和背叛之中也没能完全磨灭的温暖, 随着燃烧起来的火焰, 无声无息地燃尽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然弃绝了一切。
但那果然, 只是他以为。
明明应该杀死她,却在最后一刻错开了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