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澡堂务工月余，艾秀英没有一天不在嫌弃她好吃懒做、做不好事。想到艾秀英那么操劳，今晚想帮着多做些，不料又遭到责骂。她怔了一怔，转身下楼。

苏青到吧台脱掉围裙，套上厚实棉服，揣着钥匙和手机往外走，听见艾秀英唤，大半夜的上哪儿去？还摆谱，说你一句都不成了！

风卷起雪沉进墨蓝夜色，门口一盏灯映着，艾秀英的脸庞在明暗交界里，每一道干燥的褶皱沟壑都显得尤为清晰。苏青注视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以至于生出了自我保护机制，要来点恶作剧。

你唬我是不？艾秀英皱眉。

艾秀英瞧着苏青不像说谎，放下心，眉梢都笑起来：年前好，要不赶上放假呢说着局促地来牵苏青的手，这么晚别出去了，妈也不是故意吵你是不，你干了活儿多累，早点儿睡吧啊。

县城的夜晚并不都那么安静，但不安静的那一面属于不安生的人。苏青知道自己没地方可去，顶多去网吧打劲舞团。这个年纪反应力不如青春期，段落一长就不行了，打到最后也没劲。

然而艾秀英一回来便察觉了问题，不用苏青坦白，兀自认定昨夜有人闹事。

没出啥事儿。

苏青耸了耸眉头，不吱声。

苏青知道此刻如果说出孟叙冬的名字，就能在这场从未消停的较量中获得压倒性胜利。可更怕看见艾秀英惊慌失措，看见强势的母亲需要躲闪。

艾秀英一巴掌拍在苏青肩头，你别跟大姐姐要钱，为了张玻璃好意思么。

艾秀英瞪了苏青一眼，转而叹息，操持了葬礼，这事儿就算完了，你大姐姐什么身份，往后别打扰她。

有身份的人过的都是好日子，不像她们。

回来那也是孝敬公婆，你没听别人说你姐夫升了。

那你也给我找个去！

雪陆陆续续下到月底，苏青终于在网吧撞上孟叙冬。网吧重新装修过，设备还算新，县城学校的孩子都来这儿，和他们当年一样，其余上了年纪的都是没能离开县城的混子。

苏青踢了沙发椅一脚，动静大的一排人全看过来。

苏青双手抱拳，起开。

没看见我关键局？孟叙冬摔了耳机。

那金毛探头探脑，师父你认识？

金毛一脸严肃，你是谁？

他也不觉得多丢面儿，正儿八经看着苏青，啥事儿？

你以为是什么事？

孟叙冬微挑眼梢，和那晚一样没正形，哦，你要多少？

看来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只隔椅子扶手一角，离得很近，可说完这话苏青才意识到，想要挪退，却被孟叙冬率先握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