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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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下显出一张锅底色的乌黑面孔。不知哪处寻来的炭灰，仔细涂抹了每处肌肤，乍看像是个灰扑扑的小炭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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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人明显哭过了，将乌黑面孔冲出两行泪沟，露出底下瓷白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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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斐猝不及防，惊得原地差点一个趔趄，急忙稳住心神，“脸……还是洗洗罢。郎君救下了你们的性命，或许要带你们见郎君，不说拜谢之礼了，至少要整齐干净，莫要当面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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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番话，本没报多少指望，阮朝汐听完，果然也没搭理他，顶着一张煤炭色的黑乎乎的脸，一双大眼睛倒是黑白分明，透过浓长的睫羽冷漠地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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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斐继续往下劝说，“我家郎君姓荀。乃是豫州本地大族：颍川荀氏家主之嫡子，荀氏大宗郎君。小娘子，你可听说过颍川荀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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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问了几句，阮朝汐依旧毫无反应，杨斐无奈抹了把脸，换了个更出名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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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郎君常居的所在，在豫州西南山中坞壁[1]，名曰‘云间坞’。此次出行访亲，返程半途中救下你们，也算是有缘。——云间坞在豫州小有名气，小娘子可曾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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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的神色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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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说过云间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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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在逃难路上和她提过几个豫州出名的大坞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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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最大的荀氏壁和钟氏壁[2]，辖有万户，百姓十万人，部曲数万。坞壁内阡陌纵横，百姓聚居屯田，自给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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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一个病弱女人带着她一个小童，劳力不足，耕不动田，担忧进不去此等大坞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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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打算，原本是投奔东南的阮氏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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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壁是豫州大姓：陈留阮氏宗族的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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