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

前厅婚宴正酣，玉杯琼觞间泛着琥珀色的酒光，耳边是络绎不绝的祝贺声与丝竹管弦的喜乐，萧允弘正与来参宴的萧家部下畅饮。

只听白玄风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朗声道：“此酒当浮三大白，此情何以慰王孙？今有佳人入萧门，愿将笑语共欢陈。莫道今朝双飞燕，试看明日何处还。”句末稍作停顿，唇角轻扬。

还不待他开口，只听一道悠扬不失气魄的女声从垂花门传来：“兰亭旧集言兴废，须看盛衰几千年。幸而身随良枝立，不负青裳玉带缘。”

苏婉从连廊前来时，远远听到白玄风挑衅的语句，心中稍有错愕，不曾想竟是个不要脸面的，闹到镇国公府来。

堂上宾客屏息，皆被其容仪所摄。

杏眼微抬，脸若芙蓉，颊染春霞，神色间竟无半分怯意。其从容仪态与迎夏、藏冬左右肃立相得益彰，令人难移目光。

苏婉轻展笑靥，巧笑道：“白公子谬赞了，妾身不过区区女子，岂敢妄谈觉悟二字。只知嫁夫随夫，自当共赴风雨。又何来‘海之深’此言，即便当真如此，有幸入萧门，妾身甘之如饴。”

萧允弘眸光微敛，默然注视这场交锋，手中玉杯轻轻转动，似全然未被挑衅所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苏婉身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这一举止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堂中气氛回暖。

此言一出，其他将士纷纷随声附和，豪爽笑声贯穿堂中。

苏婉轻笑颔首，复又举杯还礼，柔声道：“各位抬爱了，萧府上下，家国安危，皆仰赖诸君鼎力，今日欢宴，不胜感激。”

欢声笑语中，宾客各自言谈酬酢，苏婉得以稍作喘息，环顾四周，目光不期然地触及萧允弘。

偏偏此刻，他的目光正穿越觥筹交错的人群，悄然落在她身上。

苏婉见气氛已然融洽，悄然起身，借口稍作歇息离开前厅。

庭院间花团锦簇，侍从与仆役穿梭其中，皆忙着张罗各类事宜。风中都还夹杂着前厅传来的隐隐欢笑声。

月色洒下，映得青石小径微微泛光，细碎的金桂花瓣散落其中，幽香阵阵。四周假山环绕，曲折的小桥通向一方莲池。

苏婉顺着石径缓步而行，步入耦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偶有微风吹过，红绸轻轻摆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苏婉心中竟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苏婉低声道：“无妨，我只是想走走。今夜……怕是睡不安稳。”语毕，她轻叹一声，转身推开了雕花的木门，迈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