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皇帝……有何旨意?”
赢朔谢了恩,利索地站起身,袍角纹丝不乱。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字句却清晰如冰珠落地:“皇上心念手足情深,口谕如下:请宣王爷即刻放下兵戈,向金林卫指挥使自行投首领罪。皇上顾念皇家体面,念及一母同胞的血脉之情,只要王爷自首,皇上金口玉言,必赦其死罪,可保王爷一世富贵平安。”
赦其死罪?富贵平安?太后那双枯寂的眼眸深处,终于猛地掠过一丝极尖锐的光饵。可那光瞬间便熄灭了,只余下更深的灰烬和寒意。
“手足情深……”太后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牵起一个极其凉薄、极其苦涩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的目光越过赢朔低垂的头颅,落在远处角落里一尊菩萨低眉垂目的面容上,声音飘忽,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和了然的释然,“哀家老了,什么都管不动了。人各有命。”
她顿了顿,喉咙里滚了一下,那声音近乎喃喃自语,“允锦……他自己选的死路,就让他自己走到底吧……何苦再多添个规劝的名头?多说无益。”
赢朔深谙规矩,立刻垂首应道:“是。奴才明白了。”
他脸上那层浮着的、无可挑剔的恭敬没有丝毫变化,又接着道:“皇上还惦记着老佛爷的身子,觉得寺庙僻野寒凉,实在不宜老佛爷清修久居。特命奴才恭迎老佛爷回宫荣养,以全皇上孝心,亦解骨肉分离之苦。车马仪仗俱已齐备,就在寺外候着,只等老佛爷吩咐。”
他躬下腰,身体弯得更低,那姿态与其说是“迎”,不如说是某种无声的“请”。
“恭迎”二字被他咬得字正腔圆,却像两枚冰冷的钉子,无声地楔入了太后的耳膜。回宫?此时被“迎”回去,还能有自由吗?太后的心,最后一丝温热也彻底消失了。
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沉甸甸地压在赢朔躬着的脊背上。
窗外的乌鸦叫嚣得愈发疯狂,如同丧曲的高潮。
“知道了。”最终,她只吐出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仿佛说的不过是一日三餐般寻常。“传哀家的话,收拾东西吧。”她无力地挥了挥手,像是掸去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是!奴才这就去办!”赢朔如释重负般响亮地应道,行完礼,倒退着走出禅房,脚步轻快得像是完成了一件莫大的功劳。
沉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暮光,也将那潮水般的乌鸦嘶鸣压得低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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