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顿了顿,还是坐不下去。他一张俊脸冷得要结冰碴子,声音也一贯地凉。
“《礼记·玉藻》里教导君子之容舒迟,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敬,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燕居告温温。这般随地而坐,太鄙薄了。”
仰春也道:“农耕躲暑是席地而坐,壮士戍边是席地而坐,稚子玩土是席地而坐,猎户待物是席地而坐,又哪里鄙薄了?”
柳望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上她的当,声音冷冽如寒泉。
“你又行诡辩之论。农耕躲暑是为方便,壮士戍边是为无奈,稚子玩土是为天真,猎户待物是为求存,这些都是本该如此的,自然谈不上鄙薄与否。但我们又不需要生存,又无急事逼迫,为何破坏君子之道呢?”
“我们坐脚凳是为了意趣。”
“意趣不足以破坏君子之道。”
仰春也学他冷着声线,哼道:“如果筹码足够之大就可以破坏君子之道,那这道守与不守也太灵活了些,不如早早不守,省得装模作样。”
“你这话无赖得很……”
仰春却不再听他驳斥,她牵起他空握在长袖里的手指,轻轻摇晃。
“哥哥,君子之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坐下我要饿死了。”
柳望秋见她抚着肚子,一脸沮丧,一肚子的“荀子非十二子”“礼记曲礼”都化成无奈的一声叹气,面无表情地撩起衣摆,屈身端坐在了脚凳上。
仰春愉悦一笑,见他大长腿无处可搁,脚凳离地面很近,他收不回腿只能伸直了双腿端坐在那,像个僵硬的木偶。仰春窃笑得更为大声。
柳望秋听见她笑,也柔软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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