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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犟了大半天，最后是卜丽蓉绝食，宿灼才背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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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王姨多照看后，她想着等考完期末考，怎样也要把鸠占鹊巢的宿母赶回去，自己照顾姥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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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在考试前的一周，她正在自习，又是一通电话，将她叫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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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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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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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向来很难闻，像潮湿的铁锈混着发霉的橡胶，被来来往往的人踩成一坨黏糊糊的胶体，往鼻腔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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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也有太多的哭声，压抑的、咆哮的、愤怒的、喜悦的，有带来新生的，也有带去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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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灼一直不喜欢医院，却又不得不熟悉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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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踮起脚，将纸条和卡片塞进比她还高的柜台里，接过姥姥的药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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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柜台高后，又蜷缩在质量不好的折叠床上陪床过夜，翻身都会吱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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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又等在惨白的门前，等到一个渺茫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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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家一家人也都被叫来了，宿赐和宿垚是宿父开车去学校接来的，在路上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没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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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面前，积怨再大的一群人也能难得和睦相处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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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站在病房直对着的长走廊墙前，宿灼在另一边的短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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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打电话，准备后事，宿赐打着游戏，低声骂骂咧咧，没人来得及管最小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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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学到了死亡的概念，却是第一次接触死亡，心里不免恐惧，希望能找个人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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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人们太忙了，忙得对她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哥哥打游戏被打扰会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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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目光投向低着头，无声沉默的姐姐身上，天花板顶的灯光照不进幽黑的眼眸中，垂下的睫毛将所有思绪藏起来，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悲伤，看起来无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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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坚强不好惹的大姐姐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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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这个姐姐并不熟悉，甚至有些抵触，可幼兽对相互取暖有一种天然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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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伸出手，揪住了红色的校服衣角，慢慢的，试探着往下拽，声音几不可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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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脑子的复杂思绪被这轻微的唤声打断了，宿灼低下头，半阖着发散的眼眸重新聚焦，落在毛茸茸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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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揉了揉，张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落下一声低叹：“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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