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章之阳谢绝了婆婆的好意，搀着粗条般的拐杖，一步一步向东边走去。

许宗景收回刚才的情绪，把他向外拉，“没啥事，你别去了，你身体虚，先回家再说。”

许宗景挡在他面前，强忍着情绪，“章之阳，别去。”

章之阳往前硬挤，他推拉着许宗景，吼着叫着咬着，想把他赶走，探头去看里面的人。

章之阳身子颤颤巍巍，咳嗽着，恳求着，

许宗景神情悲凉，死死拽着章之阳，低头去看章之阳那痛苦的样子，不忍心，缓缓松开手，他跪在原地，嗓音带着哭腔，向章之阳爬去的地方喊道：“章之阳，是阿姨，里面是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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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阳已经没有力气，他身体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本来爬在地上，周围过来看的警察见他这个样子，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这般年纪，跑过来，去搀他，

章之阳哽咽的话塞在口中，他想说我活不了多久，我也快死了，可他又觉得不该说，没人会心疼自己，连自己最后的亲妈也死了，没人管自己。

周边堆在一群看热闹的人说，这孩子不会傻了吧，被吓傻了吧。

一位年轻警察走过来问他：“你是不是她的家属，你认不认识她。”

年老警察见他不肯开口，就问后面的许宗景，“你们这尸体这么处理，埋了还是火化。”

“叔，我们再等会儿，辛苦您了。”

这个时候，尸体旁突然出现了呜咽声，起初是小小的，很低沉，后来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像是身体从震出来一样，让人听得耳朵直鸣。

他为了给她治病，自己也得了病，因为她的插手，自己失去了去北京上学的机会，他人生中的变故都是因为她的存在，可现在她轻轻一跳，什么事都不管了，她太自私了，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扔下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

李珍娟是自杀的，她无意中看到了章之阳遗落在房间里的诊断证明书，开始发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冲出门后没有片刻的犹豫，奋身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这个坎坷不平的一辈子，到街上人的口中，只是被称为“可怜的女人。”

章之阳被送进了医院，进到了病监护室，醒来时，时间也过了一个星期。

“跟姥姥一样，火化吧。”

又是那个殡仪馆，还是那个小黑盒子，和姥姥的那个一模一样，一前一后，两个苦命的人，都死在了章之阳眼前。

医院的环境太压抑，一切都是黑白死寂的，半夜被吵醒的疼痛喊声，还有不知何时不见的邻床，死亡在这里有迹可循，苦难也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