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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自己清醒时能意识到这样糟糕的状态,会坐在画架前沉思。她就只是单单坐着,清瘦的背脊从吊带中突显,像一座会呼吸的山脉。画架上新开的画布是一尘不染的,她能就这么看那张什么也没有的画布很久,从上午看到下午,仿佛进入一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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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着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忍住不哭,但没法控制自己。她吃药时要花大部分时间来睡觉,因此做了很多梦。大多数梦她会不记得,寥寥无几几个能记住的梦她说给我听,说总是梦到姐姐远行,远行回来后又总是为她带很多束漂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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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的是,这些梦都时常被她忘记上色。她说自己不知道那些漂亮的花是什么颜色的,很想记住,很想弄明白,可一旦睡去大脑就不受控制。它太健忘了,忘掉给梦上色,忘掉什么是色彩,忘掉她自己时刻强调的,最在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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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她再次坐在画布前画了一张新画,那张画能清晰地告知我:她病了。她不再洞悉蓝色,画不出漂亮的镜面。她说她画了自己的睡房,我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整幅画五颜六色的,一切线条都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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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唯在自己情绪稳定时看过那张画,沉默了很久。她后来表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画的这幅画了,可当时眼中的房间就和画中的房间是一样的。这是幻觉吗?她讲不清楚,眼前时常出现一些彩色的,扭曲的画面,一切看起来像是出了故障的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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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出走了。小唯是这么形容她生病的状态的。那种感觉就像灵魂出窍,她觉得自己真的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不知道那是哪儿,也没法去形容那个地方,因为一旦回过神来,她就会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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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她也会在意识出走时回忆到从前。当她游走到自己十岁的记忆碎片里时,她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只有十岁。对此我总是五味杂陈。她还能想起以前的事,证明她不会忘记我,仍然知道我是她的姐姐;但她已经不会再生长了,也许永远会受困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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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到一个快递,是我的,但我当时在洗手,所以叫小唯先帮我签收一下。她拿着笔在签收单上签字,我过去时还没签完,发现她在单子上签的名字是何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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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八岁之前的曾用名。我父母最开始想生男孩,何之城这个名字是为一个即将降生的男孩准备的。就算我最终作为女孩出生了,这个名字仍然被强硬地沿用到八岁,终止于母亲怀上第二个孩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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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觉得这回该有个男孩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为了他们成为一个假小子。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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