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晨光像掺了水的牛奶,稀薄地渗进地下室的气窗。
苏宁在五点四十五分准时睁眼,发现昨晚淤积在指关节的闷痛已经化作一种奇特的畅快。
他活动了下手腕……
茶油的清香混合着地下室特有的霉味,在鼻腔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食堂的折叠桌上,陈老板的姘头阿芳正用长柄勺敲着铝盆:“新来的,你的鸡蛋。”
水煮蛋在盆底撞出空洞的回响,滚到苏宁面前时已经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王胖子就坐在对角线的位置。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今天显得格外苍白,左鼻孔塞着团带血丝的卫生纸,肥厚的下唇有一道结痂的裂口。
当苏宁故意把鸡蛋在桌面上滚出清脆的声响时,厨师长像触电般抖了下,打翻了面前的豆浆。
“哼!手都已经抖成这样还炒什么菜?”陈老板皱眉看着乳白色液体在塑料桌布上蔓延,“给你三天假,别把锅铲甩进油锅里。”
“谢谢老板。”
王胖子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却在触及苏宁眼睛的瞬间软化成了畏惧。
然而苏宁却是冲着王胖子露齿一笑……
这个表情他对着码头野狗练习过无数次,犬齿在晨光中闪过森白的弧度。
厨师长的喉结剧烈滚动起来,突然捂着屁股站起身:“我……我去买跌打酒。”
“哎!是不是被黑人抢了?”陈老板对着那踉跄的背影喊道,“早告诉你别在黑人区晃悠!”
转回头时,他注意到苏宁正在用筷子灵巧地剥鸡蛋壳……
蛋白剥出来光滑如珍珠,这在闽南老家叫“脱壳”,是办喜事才讲究的彩头。
前厅的铃铛突然炸响。
六点整,第一批喝早茶的老头老太太已经鱼贯而入,带着风湿膏药和《世界日报》的气息。
阿芳踢了踢苏宁的凳子:“新来的!去把B区的酱油瓶补满。”
“……”
大堂的灯光比后厨明亮十倍。
苏宁在补充调味品时,听见4号桌的白发阿婆正用台山话抱怨:“这个虾饺皮比我的假牙还硬……”
他下意识地用粤语接话:“要换笼热的吗?”
字正腔圆的发音让老人惊讶地推了推老花镜。
“OK!”
“新来的!你会说粤语?”陈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记账本。
“福建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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