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喧二十岁那年夏天,父亲和继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各路亲戚在医院里呼天抢地,余光却瞄着校服尚有血迹、呆呆愣愣的沉葵。
同父异母,他不认识沉葵的任何亲戚。
记忆中她总是这副模样,吃饭时咬着筷子不敢看他,怯怯的,密密的睫毛抖啊抖,小声地说:“哥哥,你总是不回来。”
脚趾抵在裤腰边缘,打着圈搓磨。
喘气的间隙,妹妹一遍遍地喊他。
一只警惕心为0的小绵羊,被各路亲戚贪婪地围在中间,谁衔住这块肥肉,谁就能获得那笔丰厚的赔偿金。
从此以后,总算是解脱了。
狄喧拨开吵闹的众人一步步向沉葵走来,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别哭了。”
沉葵狼狈地眨眨眼,仰起头以目光乞求他带她离开。
狄喧一愣,连眼角都不禁弯起来,转头却被沉葵姨妈劈头盖脸地甩了个巴掌。
“你这个小白眼狼,你爹死前没见你给什么好脸,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扫把星,克死了亲妈不说,现在连你爹和后妈都克死了,还有脸凑到你妹妹跟前来显摆!”
姨妈硬将沉葵拉走,剩下狄喧一个人站在人头攒动的走廊里,被所有人小心而同情地打量着,他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很想吐。
骨癌,4期。
狄喧一把将妹妹拉起来,捧着她的脸接吻。
狄喧永远忘不了带沉葵去医院检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