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他还记得樊崇峻是个极整洁严谨的人,就连躺在病床上,他的病服都格外干净。
樊崇峻摆摆手,孙平尧又劝道:“樊先生,多吃点吧,牛肉已经炖得够烂了,好消化。”
樊崇峻还是摆摆手。孙平尧看看乔增德,默默地把碗和保温盒拿出去刷洗。
樊崇峻看着乔增德,不由得叹口气:“增德,谢谢你和你太太前来探望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人生关键处只有几步,错过就错过了,没有回头路。你这些年很努力,也作出了成绩,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要想清楚。你已经是教授了,比我的职称还要高,成果比我也要多,心里要常存善念,敦品修德......”
樊崇峻咳嗽起来。
乔增德拧着眉头,喘口粗气抬起肥胖的屁股,想给樊崇峻拍拍后背。
樊崇峻又摆摆手。他觉得累了。
有些话,他原不想说,可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又担忧起来。他看一眼乔增德,停住了话头。八十岁的将死之人说的话,还能打动五十多岁自视甚高的大教授吗?
樊崇峻自嘲一样摇了摇头。
孙平尧和蓝先生走了进来。樊崇峻看看蓝先生,蓝先生心领神会,温和地对乔增德和孙平尧说:“增德,感谢你们,你们有心了。樊先生常跟我念叨他的这些学生呢。”
乔增德喜滋滋地笑着,能得到樊老师的认可和夸奖,他心里又有了战天斗地的底气。樊老师是学界泰斗,他又得樊老师的真传,瀛京艺科大学谁能比得过他的学识?
蓝先生挂念地看一眼樊崇峻,微笑着对乔增德和孙平尧说:“增德,让樊先生休息休息吧,等他病好了,你们师生再好好相聚。”
乔增德和孙平尧恋恋不舍地辞别樊崇峻和蓝先生,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和樊先生的最后一面。
出了医院大门,孙平尧挽着乔增德的手臂,带着五十多岁的娇气问:“咋样?我的手艺还是挺受认可的吧?”
她等着乔增德对她的夸奖。
乔增德沉浸在樊崇峻对他的夸奖中,心情大好。他仰仰脸,呼吸着瀛京入冬后清清冷冷的空气,吸溜着鼻涕“嗯”着:“樊先生在人生弥留之际饶恕了你。”
孙平尧一听“饶恕”这个词,好心情马上化为愤怒。她抬头望望医院的方向,好像生怕樊崇峻和蓝先生看见听见一样,压低着嗓音吼着:“乔增德,你怎么说话呢?什么‘饶恕’?你看小说看得怎么那么会瞎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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