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仓促,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他是在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中慢慢恢复意识的。
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点燃了一支火柴,然后迅速吹灭,留下一缕焦灼的气息。
身体仿佛被钉死在床上,沉重得无法动弹。喉咙里插着管子,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他想睁眼,却只看见黑暗中浮现出模糊的光斑,如同遥远宇宙中的星群。
“情况不太乐观。”
是张离韬的声音,低哑、疲惫,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迟疑。
“感染比我们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尤其是在昏迷之后,免疫系统几乎陷入停滞。细菌像是嗅到了腐肉的狼群……扩散得比预期快了三倍。”
裴语迟听不清自己是否笑了。也许只是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原来,连自己的身体也背叛了自己。
“部长亲自施压,要求保住他的腿。”
“但医学不是政治,也不是命令能解决的问题。”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沉默。
那种不属于病房的、属于决策与命运交汇点的沉默。
“如果再出现一次败血症前兆,我必须立刻启动截肢预案。”
截肢。
这个词终于来了。
像一柄钝刀,缓慢地切开皮肤,却没有痛觉,只有某种更深的恐惧——那是关于身份、尊严、未来,以及对“完整”的执念。
他曾以为,只要挺过这一关,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现在呢?
三十岁,生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而他们讨论的,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否值得继续保留。
“这不是一个决定,而是一个失败。”张离韬说,“我们本该早一点发现的。”
失败?谁的失败?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想笑,却发现这并不是玩笑。
生命的脆弱有时候超乎想象。
他曾经尝试过很多极限运动,曾在暴雨中攀上断崖,曾在深夜加班到凌晨三点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如今,他躺在这里,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让他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这句话落下时,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以为他还在昏迷。
没人知道他已经醒了,听清了一切。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心电监护仪滴答作响,像一场倒计时,也像一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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