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蒙着盖头坐在屋里,听着外面虽然很遥远却依然很清晰的仿佛能掀翻房盖的嬉笑喧闹,细白手指忽而绞在一处,忽而又分开,眼前一会儿浮现出孩子倔强的眼,一会儿浮现起大胡子的男人刀削斧凿一般的轮廓,心似油煎,乱得不能再乱了。
让他自己选,他会如何选择?
身上的嫁衣是土布所制,寒酸得不能再寒酸,可就连这都不是谁都能有的,好些个丫头别了朵红绢花就要入洞房。
“你可真白呀,”扯了她的衣服就把她往澡盆里按的六婶赞叹着,看得她莫名有种被调戏的感觉,都想拿手挡着身子了,“大当家的可真有福。”
柳韶光刚起个头,六婶已经一拍大腿没头没尾地讲起了大当家的的各种光荣事迹,什么单骑挑翻了塞北双煞,两刀结果了前来扫荡的几个朝廷鹰犬,大军之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生擒猛虎、拳打黑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子不轻不重,却显得颇有分量,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很稳健。
他身上酒味极浓,仿佛打翻了老窖泼满身,举止却还稳健,只眼中隐约有些醉意,恐怕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他进屋后向柳韶光走来,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柳韶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正斟酌着要如何说话,手中已经多了一杯酒。
喝完酒,那双微漾着水光的茶褐se醉眼便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酒都差点倒了自己满身。
抬起头,却见男人还如刚才一般看着自己,刚毅的面庞上依然没有表情,眼里却好像燃起了漆黑的火焰。
从海东珠房里出来,崔梓露便奔了大当家的房间而去。
柳氏不同。柳家虽富甲一方,却毕竟是新兴的贵族,且正管着江南织造厂,这方面也算是家学渊源。所以自己这位婶娘,虽然在内宅斗争方面可以说是蠢笨如猪,一把好牌打得稀烂,顶着这样一张脸还能让夫君冷落,只靠着生了个嫡长子才能勉强度日,这方面的特长,却恰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柳韶光对她的到来颇为意外,更是颇为防备,满脸尴尬,不知要如何自处,只僵y地寒暄着:“露露怎么想着到我这处来了?在寨子几天,还习惯吧?缺什么东西,只管和婶娘说。”
柳韶光一愣,对自己这个外侄nv如今的说话方式倒是感到非常不习惯。常年见她端着世家小姐的架子,乍见她扯下那层面具,居然颇有些不自在。
义母吗?
崔梓露很想翻白眼,且并没有压抑自己这种冲动。她很清楚,自己这位“义母”此刻神游物外,并没有闲心看自己的表情。
“义母,”崔梓露继续开口,把她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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