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临,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顶红轿子,那晚的村民睡得格外早,没有一户人家是点灯的。苗汉没睡,母亲也没睡,娘俩坐在黑漆漆的屋里说话。
苗汉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却又有些懦弱的妇道人家。她知道儿子的心思,知道儿子做错了却无力改变什么。隔着那面密不透风的墙,将目光投向后院的方向,喃喃地问了句:“后悔吗?他们是活生生的且对咱们有恩的人呐。”
苗汉后悔,后悔又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看。
他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说时候不早了,让母亲早些安歇,明日一早给母亲蒸白面馒头。买白面的钱是卖了何老爷的马车后分的。
村里的夜安静,却不像那晚一样显得那般安静,连母亲的呼噜声都消失了。他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听见迎亲的唢呐声。
流萤:“什么?唢呐声?大半夜的?”
苗汉沉浸在回忆中,一脸恍惚地点了点头。
迎亲的唢呐声穿过院门,穿过窗户,像魔音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他像中邪一般,不由控制地出了门。月光淡淡,照着死寂一般的苗家村。
一只送亲队伍从村头那边过来。
苗汉揉了揉眼睛,见花轿旁悬着两排灯笼。不是村中常见的那种圆形灯笼,而是长的,红的,上面有字。白字,写着一个“囍”字。
抬轿的是四个黑衣人,看不清衣服的款式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清衣服上的字。
苗汉比划着。
在轿夫的胸前,贴着一块儿扎眼的,白色,圆形的布,布上用红色的笔墨写着一个“奠”字。苗汉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场景,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打扮。
理智告诉他,要逃。身子却像被钉住了一般,移动不了分毫。
轿子越来越近,近到他能看见吹拂的轿帘,听见轿夫们发出的桀桀的笑声,以及闻见他们身上那种死人和香烛,纸屑交融的味道。
苗汉的额头上渗出冷汗。
苗汉的父亲是因为他的失误才死的。
在他八岁那年,父亲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卧床不起。母亲急着出去干活儿,让他把父亲的药端过去。他忙着逗院里的小鸡玩儿,直到听见父亲骂他,才不情不愿地将药端了进去。
喝过中药的都知道,中药越凉味越苦。
父亲患病脾气不好,让他拿点儿蔗糖来。
蔗糖是个稀罕玩意儿,就连他们村最富裕的村长都没吃过。这是母亲干活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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