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早在当初你就不该留我。” 抖动着的下唇似乎想要宣泄控诉,朦胧的阴影中,长而纤密的睫毛颤得那样厉害,微弓的脊背像是要被倾吐的千言万语压垮,苦涩的嘴张了又张,可最后,绫杳却只干涩地摇了摇头,垂眸间鼻音氤氲地轻笑了一声,终是塌下腰来:
高高扬起的脖颈线条如新,黑暗的剪影轮廓中,平日颇有锻炼的紧致的身体线条不似官家小姐过于纤细的弱柳扶风,此刻却若易折易失的纸鸢,在凌厉的大风天摇摆无依:“我现下方才明白,能与神像摆在一齐的,终归是另一座神像。”
玄桓心下猛地再度揪痛,斑斓的情绪翻滚着令他想要狠狠呕出心中的那口污血,却终究与面上故作的平静割裂,泾渭分明。
几乎要违背理智咬紧的牙关催着他的语气一下子加快,就似乎只要慢上一秒,心中始终翻腾的郁气便会激烈地破土而出,摧残他的最后一丝理智,裹挟着不顾一切也摧毁一切的感性与疯狂,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入无法挽回的深渊:“…可是人生不只有爱,杳杳,你还有你的人生,你在来到青崖镇之前所钟爱的一切…没有人会因为失去爱而活不下去——”
愤怒之下被猛然揪起的衣领几乎狼狈地要勒断他的脖颈,玄桓粗喘着气,看着那手臂上渗溢的血珠终究滚落下来,就像那滴一齐打在他脸上的热泪:“你分明是为了她而活,也为了她而死…”
可最先跳入这场深渊的,分明是他。
…那样为之生死的公平。
身下之人吃疼地闷哼一声,在深深的伤口渗溢出鲜血之前,绫杳喘息着扯下胸前最后一丝遮掩的布料,慌乱般将那方桃红色的布料狠狠将其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床不远的阴影处,摆着一方空荡荡的小柜,绫杳翻过身来赤脚走下,在再度闪起的电光雷鸣中,踏着一地碎裂的琉璃,捡起了阴影深处某个被摔裂出一方小口,却仍残留半盏酒液的小瓶,一饮而尽。
目眩之中,她垂眸看见了那个,被摔散在地的榫卯小球,还有那封在黑暗中孤零零掉落在地的,扉页半开间似乎写着她名字的绯色婚书。
绫杳泪眼模糊地蓦然笑了,脚底再度被割破的地方,在冰冷的地上,留下一个个不完整的、踏向床榻的血色脚印。
她的耳洞是空的。
“玄桓…玄桓……”
然下一刻绫杳迷迷糊糊直起身来,猛然割破手腕的动作却霎那将他升腾起来侥幸摔了个粉碎。
伤口不算深,却满是要紧的大血管,浑身灼热的血像是在那一瞬间冷了个透,玄桓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垂落的手腕处的血越流越多,比他毒发时呕出的毒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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