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情愿她恨他。
零随甚至在随手捻碎不知第多少封从混虚界寄来的无果密报后憎恶又糟糕地期盼过…她彻底的、没有后路的死亡,这样她就再不会恨她、也不会爱他,更不会携着那样陌生的表情看他甚至于转瞬爱上另一个人,再度的重来就好像他们从未认识,那叁年的刻骨只是他自作多情的、单薄的、自欺欺人的诡梦。
零随想了很多年,可每年入冬时那件他舍不得穿却又忍不住不穿的、悄悄夹在几层最为柔软高贵的锦衣之中早已渐渐发旧的粗布冬衣却早已回答了一切——
向来舞刀弄枪甚至连束发都懒得去学的小丫头沉默地在秋冬交替的寒夜自顾自拆了又缝,笨手笨脚学了整整叁月,她其实早就知道他们没有以后,所以一条看似平白的接线被都里里外外结结实实缝了叁层。
“阿随,何谓生死?”
“万物更替。”
“万象更新。”
“何出此言?”
在落了尘的红阁一角,零随主西位暗淡星宫确乎亘古至今从未发出过任何光亮,却在那一日的黑暗中悄悄平生了一根细到几乎看不到的红线,冬日的雪消融之后,也将深深沁入泥泞的土壤中,于春日灿阳中开出无边盛放的野花来。
人生如逆旅…
跌入浊泥的灵魂在细雨漂泊中污染得满身泥乱,重迭破碎的回忆如同倾泻的青色长绡,无声的、重迭的一层层落下,直直将他柔软的淹没,全然不顾沾染了他的脏与不堪,只是将他窒息地淹没。
“零随…零随……”
“零随…哈……阿随…快呀…!”
“阿娘…阿娘,等等我!”
剧烈的阳光剧烈刺痛着琥珀色的瞳孔,一片无边的白光之中,虚焦成黑色背影娇小身影仿佛依然笑意盈盈,正一手放着纸鸢,一边腾出一只手,微微屈身侧身去牵那对似乎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尾随在身侧的孩子模样的身影。
雷光鸣震,头顶浓浊的乌云瞬然间唰唰下起瓢泼大雨,零随回身之间,一阵骇人电闪雷鸣照亮了他眼前那间熟悉到刻骨的兰息木屋,房檐倾颓,如今看来却似乎陈旧得荒废已久,而他曾研磨过无数药材的小院内,他少时本放着石捻的屋檐树影之下,时不时闪着电光的瓢泼大雨之中,此刻正工工整整地立着两大两小四块坟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