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不等于悼念
有刺,无花,或亦无花无果
我无法将它们清点,我亦无法将自己
我们都属于这里,很多人属于这里
一条炼钢砍树的公路从山腰盘上来
“六十年代,是山歌养活了人”
常听到老人们说起,那时
穿过山林,坐石头上哭。
灯影满身
不可以铸成刀子,铸成刀子的
一晚上一层,像锈,像刀痕
窗口外的暮色,都燃烧起来
此时,有人躺在木头上,有人站在玻璃里
轻则可以湮灭,重则不过抒情
写到来日方长,写到事过境迁,气温骤冷
水流得缓慢极了,夕阳的倒影
像一张张药方,保留着过冬
暗绿色的水面上,漂过泡沫,垃圾
像有些人,耳朵迟钝,坐车走路
黄昏时,很多人站着商店前不动
而我再也说不出来
长满藻类的肤色。一半在水面
我吃到小瓜,吃到一种乡村的落花
浸在城市多年,却渗着泥巴的腥味
我疲惫不已。我想到离开。每天天黑
用一些声响把自己盖住
我在水声里唱歌,唱“在他乡”
2006-11-7
昨夜我在梦里锄草
它们生于自然,将死于铁器
----这世上最优雅的铁器
住在一家寺院里,不习武,不念经
养性喜群飞的虫鸟
冬天的病
计量一些虚无的东西,比如空气
然后钻进一个发暗的壳
我隔在身体的里面
而今,嗓子吞掉了低云
死在干燥通风的午后
冬水田
不肥不瘦,挨着稻谷茬子往上长
土色已高过水色,在他眼里
手心已不足以捂暖泥土
堆成墓穴,把他带走
他回过头来,炊烟正停在青色的瓦片上。
某日,我就剩下你
低声喝水。眼睛已不存在,或是这明亮的世上
山脉,河流,道路
我所到的地方,水土归其位,烟火安康
至今,仍在暮色里,暗自抽泣。
喝下的药汁的香味,浓烈而发亮。
对它的记忆,仅仅是去踢了一次球
踩灭了那绿色的草皮和阳光
像一个傍晚我被暮色覆盖
像回到故土必去朝思暮想的水井
我又将依赖怎样的比喻
一定有落叶,有风声,穿过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