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困竹
死得是真干脆。前一秒心脏还在嗓子眼蹦迪,键盘光还没灭呢,下一秒,世界直接没了。
再“醒”过来,感觉整个人……不对,整棵竹,都裂开了。绿!铺天盖地的绿!挤得严严实实的竹子兄弟们像堵墙,抬头只能看到它们密不透风的屁股(竹梢),往下看更憋屈:棕黄的泥巴、盘根错节的根,几块碎石头,还有几片深绿苔藓。
我的工位呢?键盘呢?那杯万年喝不完的隔夜咖啡呢?全没了。
风来了。不是吹在脸上,是全身每一寸都在抖——竹竿、枝杈,还有头顶那哗哗响的叶子!沙沙声不再是从外面听来的背景音,它直接在我身体里面轰轰响!竹竿在风里被推着微微晃悠,每一根纤维都在呻吟。
“操!”我心里骂翻天。可嘴巴在哪?喉咙在哪?全身卯足了劲,别说挪窝,连片叶子都指挥不动!
冰凉冰凉的现实砸下来:沈清竹,996熬到爆肝猝死还不行,下辈子直接投胎成站桩的植物了?!
念头刚落,“视野”下边就来了个不速之客——一只沾满泥巴、草绳纳底的破麻布鞋,啪叽踩在我根旁边的苔藓上。接着,另一只磨得秃噜皮的后脚跟,慢吞吞地挪开。
“……真他姥姥的背时,”一个公鸭嗓抱怨着,呼哧带喘,“这破道儿是越来越难爬了。刘胖子昨儿摔了个大马趴……嘿!”
旁边另一个闷葫芦喘得更凶:“少、少扯……早点上灵田……今天还、还有三亩引灵雨要浇……”两只沾泥的脚底板踢踢踏踏走远了。
我死“盯”着那草鞋边儿消失在视野尽头。一股比竹林深处湿气还冷的绝望,“刷”地一下把我这刚入行的“竹子魂”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完了,这辈子,真栽这旮旯了。
啥叫日子?对我来说就是笑话。天天睁着我这对“竹眼”,看啥最清楚?山顶那口挂了几百年、像个大烙饼似的玉钟?还是头顶那块被竹子们切得七零八落、偶尔才漏点惨淡日光的灰天?
都不是。
最精彩的日常是“脚底板展销会”:沾泥的布鞋,烂草鞋,偶尔来两只硬邦邦的皮靴底。它们在我根旁边踩下、抬起、踩下、抬起……日复一日,就在我视野最底下演小品。
“这棵新冒头的青铁竹,韧劲儿还行,就是年头太浅,下等货色。”——一只套在油腻腻皮靴里的粗短脚踝,一边说着,一边用靴子尖“噔”地踢了踢我隔壁那倒霉竹竿,震得我也哗啦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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