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谷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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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不禁想——裹了足的女人，竟比瘸子还不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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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淑女体面突然与伤病残缺有了这样直白而惊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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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杨瑾娘几乎彻夜未能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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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裹了足，却不能嫁去高门里做夫人，而是要踩在泥泞中，莫说体面了，竟连站稳活下去都成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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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从前，杨瑾娘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可如今家中这般境遇，她却很难不去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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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杨瑾娘试着询问丈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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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琛身上虽有很多时下读书人的特点，但骨子里不是个苛刻的人，且他通医术，更懂得裹足对女子的残害之重，见妻子有动摇的意思，便顺着妻子的意，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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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琛从外面回来时，便见女儿带着她的猫，从院子里跑出来，神情欢欣明亮，与他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阿爹，我不用裹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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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带着橘子一路跑，中途遇到王元：“大兄，我不用裹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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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很捧场地冲贞仪揖手：“恭喜恭喜啊！回头记得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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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继续往前跑，轻软绣鞋踩在雨后的青砖上，柳黄色的衣裙随风漂浮着，饱满额头上的绒绒碎发被汗水打湿，在阳光下晶莹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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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母，阿娘说，我不必裹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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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太太笑着点头：“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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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又跑去寻大姐姐：“大姐姐大姐姐！我可以不裹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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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仪放下手中针线，拿帕子给贞仪擦汗，宠溺笑嗔：“疯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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