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田建军一直低着头。他那宽阔、微驼的肩背,像一座沉默的孤峰,承受了太多看不见的风雪。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那张揭示了一切肮脏与牺牲的纸条。他的目光低垂,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片被踩得泥泞不堪的土地,仿佛要将那泥土看穿。额角那道青筋依然在突突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一滴浑浊的液体,沉重地砸落在他沾满泥点的旧解放鞋鞋面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那不是汗。
他没有出声,没有指责,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那沉重得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呼吸,和那无声滚落的、饱含了二十年默默付出与被亲人背后捅刀子的巨大伤痛的一颗泪。
这沉重的沉默,远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有力量。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二嫂田桂香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呜——”一声凄厉绝望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二嫂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顺着土墙滑坐到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抽搐着。昂贵的衣裳沾满了泥土和墙灰,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不堪。那只刚才还气势汹汹挥舞着“两万块证据”的手,此刻无力地垂落在泥泞里。
“我……我不是……大哥……大嫂……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嚎着,声音含糊不清,充满了恐惧和自我唾弃,“我糊涂!我该死!”她终于想起了那张所谓的“两万块出资凭证”,那是她用极其拙劣的手段伪造的,本想用来抢占房产,此刻却成了钉死她贪婪忘恩本性的铁证!“那纸是假的……是我……是我自己瞎写的……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娘……对不起大哥大嫂啊……”她嚎啕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不知是想掩饰无地自容的羞耻,还是妄图用这种方式求得一丝渺茫的原谅。
然而,没有人动。没有人上前拉起她,也没有人再斥责一句。大哥依旧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温度的雕像。三姐的呜咽低了下去,变成了无声的抽泣。四妹紧紧抿着唇,眼神冰冷。母亲浑浊的眼睛望着那片泥泞中蜷缩的身影,那眼神里最初爆发的愤怒淡去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心死的悲凉——对这个儿媳,对这场由贪婪亲手撕碎了一切体面的闹剧,对这再也无法弥合的、血淋淋的亲情裂痕。
风,不知何时又悄然刮了起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那张被遗忘在泥地上的、写着“两万块”的伪造纸张,将它吹到了墙角,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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