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那荧绿的光带,是我视野里唯一活着的、冰冷的东西。它断断续续地爬行,发出规律而单调的、令人窒息的“嘀——嘀——”声,像某种倒计时,又像无意义的嘲笑。每一次微弱的波动,都牵扯着我残存意识里最后一丝力气,每一次寂静的间隙,都像是死神在门外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推门进来。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死死扼住我的喉咙,渗进每一个毛孔,无孔不入。我甚至能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里,尝到那股金属与死亡的混合滋味。空气像是冰冷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每一次试图吸气,肺叶都像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二十天。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记忆里。
迷迷糊糊中,意识像沉船般缓缓浮出混沌的黑暗水面。二十天前那个混乱而血腥的夜晚碎片,猛地撞进我的脑海。张伟那张被酒精和暴戾扭曲的脸,像一张狰狞的面具,在我紧闭的眼皮下剧烈晃动。他嘴里喷出的酒气,那股劣质酒精混合着饭菜酸腐的气息,仿佛又一次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挥起的酒瓶,带着一阵绝望的呼啸风声砸下来,尖锐的玻璃碎裂声和骨头沉闷的撞击声在颅骨里轰然炸开,盖过了他狂怒的嘶吼:“你这个败家娘们!钱呢?钱都让你糟蹋到哪里去了?整天就知道买你那点破化妆品!二十块钱的眉笔?你配吗?你配用吗?”碎片飞舞,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额角、脸颊蜿蜒流下,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痛,不是尖锐的切割,而是某种沉闷的、巨大的力量在我头颅深处爆炸、震荡,将整个世界瞬间撕裂,抛向无边的黑暗深渊。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他狂暴的咒骂和身体砸在地板上沉闷的钝响。
黑暗。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我在其中漂浮、沉沦,无数次试图抓住什么,回应那穿透沉沉迷雾、一遍遍呼唤我的声音——是我妈,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愈合的绝望。我想睁开眼,想动一动手指,想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告诉她,我在这里,我还活着!可我全身的骨头像被碾碎了,再被随意地拼接起来,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死死钉在这张散发着消毒水和死亡气味的病床上。喉咙里像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焦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每一次挣扎,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动一座大山,徒劳无功,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听着外面模糊不清的声响:脚步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仪器单调的嘀嗒声,以及……那几乎将我灵魂冻结的对话。
“爸……你看看这个账单!开了眼了!整整十二万七千多了!这才几天?!抢钱也没这么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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