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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这副身子依旧衰败不堪,瘦骨嶙峋之下,皮肤松垮地耷拉着,泛着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还有那因久病卧床而散发着阵阵难以遮掩的腐臭气息,实在是让人瞧上一眼便觉胃中一阵翻涌,直犯恶心。
才喂了不过寥寥数口,嬿婉便觉厌烦之意涌上心头,她眉头微微一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旋即抬手轻轻示意春婵将一旁准备好的药碗递上。
她一刻也不愿多耽搁。
春婵心思玲珑,手脚麻利地递上那药碗后,便眼波轻转,迅速带着一众侍从悄无声息地撤了出去。
连带着把勤政殿周遭值守的那些人也被她不动声色地打发到了远处。
眨眼间,空旷的大殿里便只剩下气息奄奄的皇帝、嬿婉以及进忠三人。
药碗稳稳落入嬿婉手中,那浓稠乌黑的药汁在摇曳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幽幽泛着光,映衬着她那张依旧娇艳却难掩冷峻的脸庞。
袅袅升腾而起的氤氲热气裹挟着刺鼻苦涩的药味,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肆意冲撞搅乱了她周身原本那股甜腻馥郁的香气。
“皇上放宽心,太后娘娘已然颁下旨意,待永琰代您秋狝回宫之后,便会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取下正大光明匾后的那份密诏,当场宣读示众……”
嬿婉一边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药勺递向皇帝嘴边,一边喃喃低语,声线温软却又透着丝丝冷意。
“皇上既然圣心独断,选定了永琰作为储君,那永琰自然需成为正统嫡子,方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江山大统。臣妾也跟着沾光,能母凭子贵一回,有幸坐上那中宫之主的位置,细细想来,皆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庇佑。若是没有皇上当年的垂青恩宠,哪有臣妾今日这般风光荣耀啊。”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眼眸低垂,似是惋惜地轻叹一声。
“只是可惜了,皇上如今龙体抱恙,怕是难以亲眼瞧见亲手拟旨、盖上玉玺,为臣妾正名的那一刻了……”
那语调,三分感慨,七分暗藏的得意,悠悠飘荡在大殿之中。
不知不觉间,她手中那药碗里的汁水已然去了大半,苦涩浓稠的药已顺着皇帝干裂的唇角灌了下去。
皇帝原本混沌昏沉的脑子,此刻也因她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陡然清醒了几分,虽无力言语斥责,却还是凭着本能听懂了弦外之音。
那久病松弛的眉毛瞬间拧成死结,和着那因痛苦愤怒而愈发扭曲变形的面庞纠集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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