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咽下口水,像咽下一块坚硬的石头。她吃到的水果,永远是表哥表姐挑剩的,那些表皮发黑、开始腐烂的果子。姨削果皮的动作很用力,仿佛要削掉所有不体面的部分,露出里面尚算完好的果肉给她。那削下来的、带着霉斑的厚厚果皮,和递到她手上那带着腐烂气息的“好肉”,成了她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关于施舍的图腾。
更深的寒意,来自那几次刻骨铭心的皮肉之苦。有一次放学贪玩,和小伙伴在河边多待了会儿,忘了割猪草的任务。暮色四合,她惴惴不安地推开院门,迎头就是姨飞起的一脚!瘦小的身体像个破麻袋般被踹得倒飞出去,狠狠摔在院角湿漉漉的排水沟里,泥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还没爬起来,一盆油腻冰冷的洗碗水兜头泼下,刺鼻的馊味混着泥浆糊了她满脸满身。她蜷缩在沟里,冷得牙齿打颤,喉咙里堵着哭喊,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一丝声音泄出来。
最深的恐惧,烙印在一个高烧的清晨。头重得像灌了铅,浑身骨头缝里都在疼,她烧得迷迷糊糊。姨夫粗暴地掀开她单薄的被子,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装什么死?牛还饿着呢!”她微弱地辩解:“姨夫…我难受……”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几记硬木棍,重重抽在腿上和背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接着,一只粗糙的大手铁钳般攥住她细瘦的手腕,像拖一条死狗,硬生生把她从尚有体温的床上拖拽下来。身体擦过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一路拖过堂屋,拖过院子,最后被狠狠掼在散发着浓烈草料和粪便气息的牛圈旁边。“放牛去!” 姨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她瘫在冰冷的泥地上,透过烧得模糊的泪眼,看见表哥表姐房间的窗帘还紧闭着,里面传出睡梦中的呓语。那一刻,年幼的杨晓雅第一次清晰地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原来在这个屋檐下,她的病痛,她的死活,轻贱得不如一头牛。
虚伪,是插在伤口上最后那把反复搅动的钝刀。每当父母风尘仆仆地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来看她,姨那张刻薄的脸瞬间就能堆满慈爱的笑容,亲热地搂过她瘦削的肩膀,声音甜得发腻:“哎呀,姐,姐夫!你们放心!晓雅在我这儿,就跟自己亲闺女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能亏待了她?” 那温热的、带着廉价雪花膏气味的怀抱,让杨晓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当场吐出来。她只能僵硬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任由那只虚伪的手在她肩膀上拍打,心里一片冰封的死寂。那些谩骂——“懒骨头”、“讨债鬼”、“吃白食的”……早已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满了她整个童年,每一次呼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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