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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苞拄着长矛半跪在尸山上,脚下血水汇成溪流渗入漳水。
他的身上,黏着碎肉,铁甲缝隙里卡着七支断箭,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汉!汉!汉!”
北岸突然响起震天吼声,如血潮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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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激战期间,漳水的人造洪锋终于彻底过去。
北岸的汉军抓紧时间,再一次派出敢死队,把浮索拉到了南岸。
这也意味着,郭淮吞掉南岸汉军的计划成了泡影。
当那最后一丝余晖从漳水血色波涛里消失,天色将晚,魏军的鸣金声里带着颤音。
张苞拄着长矛站在尸堆里,看着汉军与魏卒的尸骸层层叠压,如同血色浮雕,面色惨然。
一匹幸存的战马在尸堆间悲鸣,低头拱地。
他上前几步,伸手欲抚,却见那马腹插着三支断箭,肠子拖在地上画出一道血痕,最终倒在主人曾驻守的“汉”字残旗旁。
“将军……”
“北边的情况如何?”
“没有什么大问题。曾有贼军小股骑军以为疑兵,故作骚扰,想要阻止我们支援将军,但被识破。”
“那就好。”
张苞点点头,再看向满地的尸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了下来,低头痛苦道:
“将士伤亡如此惨重,皆吾贪功冒进,轻敌大意之故,若某多派斥候探路……”
他抓起把混着碎齿的泥沙,任其在指缝间簌簌而落。
漳水的呜咽声里,犹如男儿的有泪不轻弹。
想起父亲死后,母亲屡教自己:不可学汝父莽夫之为……
自己自负深得父亲勇烈,却是忘了母亲教诲,贪图截断司马懿大军后路的天大功劳,终是被蒙了心窍。
“此战折损的两千儿郎,本该是直捣邺城的锋刃……如今却因某贪功,成了漳水鱼虾的饵食!”
“将军,此非……”
亲卫队长递上水囊,张苞夺过来,以水代酒,倾入血泥:
“黄泉下的弟兄且看——若张苞再逞匹夫之勇,此身由万骑践踏成此泥!”
“将军……”
本想劝说张苞亲卫,看到张苞发出如此毒誓,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苞再看向前方,但见隐隐有点点星火。
很显然,魏军并没有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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