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露出的是个青铜制的脑袋,五官模糊,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洞,里面灌满了青铜谷粒,谷粒滚动时,发出“咯吱”的响。接着是身体,穿着西晋的宽袖长袍,袍子上的野菊纹正在慢慢变深,像吸了血的颜色。
“是守仓人……活了……”王瞎子的声音已经发不出完整的词,他的胳膊上长满了铜绿色的斑块,斑块里的谷粒在皮肤下游动,“它手里……手里拿的是聚谷仓的钥匙……”
守仓人的手里确实握着个青铜制的玉米,玉米的穗子是七根铜链,链端各挂着颗谷粒,谷粒在雪地里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七个土包,土包突然裂开,里面的铜人站了起来,每个铜人手里都拿着件农具,锄头、镰刀、犁铧,都是青铜制的,刃口闪着冷光。
瘦猴突然想起老铜匠疯癫时念叨的话:“北斗锁魂,谷粒噬身,擅入者,化为仓中粮。”他看见自己的脚踝已经变成青灰色,根须顺着血管往上爬,膝盖的位置鼓起个包,像有谷粒在里面生根发芽,“瞎子叔,咱错了……这不是聚谷仓,是……是活人的坟!”
守仓人举起青铜玉米,穗子上的铜链突然绷直,七颗谷粒飞到七个铜人手里,铜人立刻动了起来,迈着僵硬的步子围过来,农具拖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沟里渗出绿色的汁液,像铜在流血。王瞎子被第一个铜人用锄头勾住了衣服,往黑洞里拖,他的惨叫声在洞里回荡,变成无数细碎的“咯吱”声,像被无数谷粒啃噬。
瘦猴看着王瞎子的身体被拖进黑洞,洞口的青铜谷粒突然喷出股绿色的烟雾,烟雾里飘着些铜制的野菊瓣,落在他的胳膊上,花瓣立刻粘住皮肤,开始融化,变成液体往肉里渗。他最后看见的,是守仓人青铜脑袋上的两个洞,里面的谷粒滚动着,映出他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成青灰色。
天快亮时,黑风口的雪停了。歪脖子树下的七个土包恢复了原样,只是每个土包前多了个新的小土堆,一个靠着洛阳铲,一个压着半张图纸。风刮过洞口,发出“哗啦啦”的响,像谷物在流动,又像有人在里面数着什么,数到七就停,然后是新的一轮,周而复始。
远处的红泥坳,破庙前的镇魂碑上,多了两滴铜绿色的液珠,液珠里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青铜谷粒里挣扎,周围的野菊突然开了,花瓣上的纹路,是用无数个小字组成的“戒”,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货郎的儿子路过黑风口时,看见地上的铜锁和半截手电筒,捡起来想交给村里的老人,却发现锁孔里卡着片青铜谷粒,谷粒上的脸,正在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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