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
“几点了?”胡家媳妇迷迷糊糊地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六点了吧。”胡延坤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你睡,我出去走走。”他动作有些迟缓地穿上厚重的棉袄和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中山装。
胡家媳妇看着丈夫佝偻偻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眉头紧锁,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胡延坤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踏入黎明前最凛冽的寒风中。县城尚未完全苏醒,街道空旷寂静,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在马路上孤独地回响。他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城郊的田野。
灰蒙蒙的天空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勉强照亮了大地。胡延坤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冬小麦匍匐在土地上,本该孕育生机的青绿此刻却被一层灰白色的寒霜覆盖,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远处的村庄影影绰绰,几缕稀薄的炊烟在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升起,很快便消散无踪。雄鸡的啼鸣和家犬的吠叫交相传来,让胡延坤都依稀感觉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一般,心也慢慢踏实了下来。
他默默地掏出一支烟,划了几次火柴才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咳嗽几声之后,却驱不散心头那彻骨的寒意和绝望。谁能体谅一个身在县城高位的老人,前些年还风光无限,而如今却知道大难必然临头的无奈。他独自伫立在空旷的田野里,瘦削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渺小、孤独。
“孽障啊……”一声饱含无尽痛楚和悔恨的叹息,随着烟雾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瞬间被寒风吹散。
他想起儿子胡玉生躺在病床上惊惶的脸,想起那些被田嘉明死死攥在手里的秘密,想起那不知所踪的七十万巨款和卷款潜逃的薛红……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作为父亲,走到今天这一步,想保儿子一条活路,竟已是黔驴技穷。他并非没有最后一张底牌——那私囤的数千吨石油,若能交出去,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或者……用自己这个政协主席的位置去换?主动辞职,换取县里对玉生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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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旋即被一股深入骨髓的倔强和几十年养成的官场傲气狠狠压下。认输?服软?把胡家几代人的脸面彻底丢在东洪的地里?他胡延坤,在东洪风风雨雨几十年,从泥腿子一步步走到政协主席,何曾向人低过头?这让一位县政协主席如何甘心!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钱……到底怎么花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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