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尚是晴空万里,今夜突然下起了露水。梁帝多日未曾吃喝,身边也无内监照料。意志力与体力都濒临崩溃,谢令殊一把火上浇油,竟是气结于心,呼吸渐有渐无。
放眼望去,昔日碧瓦朱檐,雕梁画栋,如今是断壁残垣。九层高塔,火势延绵千里不见青山。小雨扑不灭建康声势浩大的火海,却减少了炙热的灼烧感。世家军队奋力抵抗,终是不敌侯军凶残勇猛,节节败退,损兵折将了不少。
胡人践踏了他的家园,强占了这片土地的女人,今日是同僚的妹妹,或许明日便是他的妻女!
“兄弟!兄弟!”他爬过去推了推那人,却毫无反应!天啊!是要亡建康了吗?
“哒哒哒~”远处传来了马蹄和车辙的声音。一个身着朱甲的中郎将驾着战车冲出御道。战马嘶吼,在这一刻变成了悦耳的啼鸣。
谢峤早前夜同朱益通信,让他一同反侯。但侯军总在猝不及防间放火杀人,一个在建康宫内,一个在丹阳郡中,他着实无暇顾及两边。本已经放弃了建康宫,没想到这人竟然在此时派人来了。
谢峤见场面混乱,命人在主干道倒了油。侯军习惯了胡人装扮,穿着皮靴,油雨混合,主干道上湿腻难行。建康民兵换上草鞋、带齿的木屐追击埋伏。此时天刚微亮,只是乌云遮了天光,掩盖黎明的微亮。
“啊!啊!”
“白,白,白眼狼!”狠戾的话骂出来,却是气息不接,毫无威慑力。
在自己幼小失恃时受到的关照,今日便一并清算吧。
半晌,却不见动静,他复睁眼,只见落了一地青丝。竟是谢令殊割发代首,有黑发落在了他的脸上,更令他呼吸不顺。
“我从来不欠你什么,饶是你于我那一丁点的养育之恩,不过是上位者为了彰显他的怜悯而施舍的。”谢令殊的黑发从耳朵下面被参差切断,碎发挡住了他的前额与眼睛。他也不再看榻上的梁帝,掷下匕首说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意愿。而我,也只是由着你的意志长成了你的利刃。”
终于结束了,谢令殊不愿再去探他的气息,转身下了高台。
他从未如此轻松过,再也无人日日盯着他的行为动作,他也不需绞尽脑汁希望那人专心社稷,善待他的家族。只是被束缚得太久,他的世界突然崩塌,迷了方向。
天上的雨时大时小,在润湿了他的外衫后终于停了。火苗舔舐到了热油,又熊熊燃了起来。天极台是一座纯木质的高台,火焰仿佛寻到了失散的爱人,簌簌作响,包围着高台舞蹈。
朱益看侯军正处于下风,准备去极天台接了梁帝下来。他留了内监在极天台照顾梁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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