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京城刑部大牢。
在这里,杨继盛已被关押近三年。
杨继盛从刑部大堂回来,靠墙而坐,两腿抻直,双目微阖。
今日堂审,明镜高悬牌匾下,何鳌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只是照例问询,让他招认同党,杨继盛知道,何鳌这个刑部尚书,与严嵩沆瀣一气,便依旧只是缄口不语。
最后,何鳌冷冷地道:“快三年了,杨继盛,本官也有些乏了,总得有个了结,今日放你回去,你好生想一想吧。”
可能是快到头了吧,也该结束了,黑夜似乎无穷无尽,一直期盼的曙光,却始终不曾看见。杨继盛如是想,他也确实倦了,也厌了。
天时不正,秋日还如此闷热,高墙之外,有气无力的蝉鸣,催人困顿。
正昏沉间,听到囚房门口有人唤他:“杨先生,杨先生,醒来......”
杨继盛官声清正,胆略超群,虽是一介瘦弱文人,三天两头,便被叫去刑部领刑,每次回来时,都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然而却大义当前,抵死不屈。牢中狱卒、人犯,人人为之钦服。
刑部大牢之中,人犯被称做“先生”的,可能自太祖皇帝以来,杨继盛是头一份了。
此时轻唤杨继盛的,便是牢中的狱卒孙东渠,他见杨继盛醒来,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道:“先生,今天是中秋节,你夫人托我给你带两个饼来。”
孙东渠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隔着栅栏递了过去。杨继盛伸手接过,道了声谢,问道:“我夫人与小儿可好?”
孙东渠又朝两边望了望,见左右无人,依旧低声道:“还好,还好,只是今日在等我来时,淋了些雨,莫要着风寒才好。”他朝杨继盛的两腿上望了一眼,见他裤子上尽是干凝的血块,摇头咕哝了声“造孽啊”,便走开了。
杨继盛喃喃念道:“又是中秋了。今宵月圆不见月,来年圆月不见人。”打开纸包,依旧是熟悉的桂花香味。
他想起那一年,与张贞新婚燕尔,也是桂花飘香时,两人吟诗作对,琴瑟和谐,说不尽的逍遥快活,两年后,儿子应尾出生了,张贞在家相夫教子,自己公务之余,与张贞谈古论今,她见解独到,时有惊人之语,辩她不过,便逗儿为乐,那是何等惬意。
六年前,自己因弹劾大将军仇栾,被贬至狄道任典史,张贞没有一句埋怨之词,更是与他一起创办学堂,亲自教授当地妇女纺织女红诸事,早晚辛勤,任劳任怨。
应尾自小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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