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南海明珠。
此刻日光尽退,明珠尚未完全绽放光华,只在那微弱的烛火摇曳下,反射出幽深而诡异的光芒。
龙影随着烛光扭曲晃动,被无限拉长、放大,如同蛰伏在暗影角落、敛去鳞爪獠牙、只余下狂暴轮廓的上古凶兽。它们冷冷地注视着殿内渺小的人们,等待着下一个吞噬的时刻。
紫宸殿的核心,那张堪称庞然大物的紫檀雕龙御案之后,年轻的帝王裴徽,如同磐石般端坐着。
他身着明黄色常服,并未佩戴繁复的冕旒,身形挺拔如孤峰寒松,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沉稳与威仪。只是那挺拔的腰背下,隐藏的是无边的疲惫与千钧重负。
案牍之上,奏章堆积如山,层层叠叠,如同无声的、连绵不断的“山峦”。
这些“山峦”有高有低,封皮颜色各异,新的朱红尚显鲜艳,旧的则已蒙尘暗淡。
它们是帝国庞大躯体的每一次脉动、每一次痉挛、每一次隐痛的具象化,此刻都化作了沉默的重量,沉沉地压在年轻帝王的肩膀上。
它们象征着无休止的政务,象征着永不停歇的风波,也象征着此刻盘踞在裴徽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如影随形的巨大烦忧——那场关乎天家体面、人伦纲常的惊天风暴。
案角,那尊年代久远、遍布绿锈的青铜鎏金螭龙香炉兀自吞吐着青烟。
那是由极珍稀的海外贡品“龙脊麟屑”燃起的烟霭,初出香炉口时,烟柱笔直如剑,扶摇直上九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睥睨天下的霸道,正是皇权威严的无言彰显。
然而,当这孤直的烟柱奋力向上,试图触及那高高在上、由精密榫卯构建、绘满日月星辰、象征周天运转的藻井殿顶时,却被高处无形的、源于建筑深处和权力巅峰本身的冰冷气流悄然捕捉、撕扯、缠绕,无可逆转地被揉碎、打散,最终无奈地消散在空茫的昏暝里,徒留一缕转瞬即逝的冷冽异香。
这无声的景象,在裴徽的眼角余光中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如同一次精准的刺痛,尖锐地隐喻着他那看似至高无上、实则时刻被现实的无形涡流撕扯冲击的帝王权力。
他目光微垂,落在面前一份刚刚展开的、关于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最近行踪密报的边角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坚硬如铁的紫檀案面。
“笃…笃…笃…”
指节敲击的节奏沉稳,单调,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下都仿佛叩击在金石之上,回音在异常空旷又异常压抑的大殿深处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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