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宁和火药作坊的管事、大匠们,此刻已是面无人色,汗如雨下,身体抖得几乎无法支撑。
裴徽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灵魂上。
他们平日里只想着完成那严苛的产量、保证这要命的安全,何曾深想过这些“细微”差别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竟会带来如此恐怖、如此惨烈的后果?
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愧疚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攫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几乎窒息。
“陛……陛下教训的是!臣……臣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罗晓宁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恐慌。
他知道,这次皇帝是动了真怒,而问题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直指帝国根基!
……
……
足足一个多时辰,日头已从东南滑向正南,空气中弥漫着渭河水汽与金属、木料混合的独特气息。
裴徽终于结束了在天工之城的视察。他走出那座由巨大水轮驱动、发出低沉轰鸣的主工坊,身上那件玄色常服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机油和木屑。
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回望这片被他寄予厚望的土地。
方才的景象仍在眼前翻腾:巨大的水力轧辊机咆哮着,将烧红的铁坯如面团般轻易碾压成薄板,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仿佛大地的心跳;
新式的水力鼓风机替代了数十个精壮汉子,将熔炉吹得火焰冲天,橘红色的光芒映照着工匠们汗流浃背却充满惊叹与敬畏的脸庞;
甚至还有雏形的水力锯木机,正以惊人的速度切割着巨大的原木,木屑如雪花般纷飞,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木材的清香。这一切,都超越了时代,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未来感”。
然而,裴徽的内心并未被纯粹的兴奋占据。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轰鸣机械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老匠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铁匠,望着那台取代了他引以为傲的千锤百炼技艺的轧辊机,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茫然和深藏的忧虑。
裴徽甚至清晰地捕捉到角落里,两个年轻工匠低声的议论:“……这铁疙瘩要是铺开了,咱这手艺还能值几个钱?怕不是要回家喝西北风了……”
历史的警钟在他脑海中沉重地敲响。
罗马皇帝那句冰冷的斥责——“夺取穷人口中的面包”——如同淬毒的冰针;
前朝那场轰轰烈烈却最终因顾忌百万漕工生计而胎死腹中的漕运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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